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情的宣判
“如果不麻醉的话，会很辛苦，你确定要这样吗？”问话的是那名医生，眼前这个高傲、倔强的女人给了他不小的震撼。
“恩！”沐昕桐轻轻点头，她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说更多的话了。
凌墨阳深深地看着沐昕桐，她脸色苍白如纸，甚至比沐雅桐那个真正的病人还要白上几分，她的眼神很空洞，就那么不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那一刻，他看出了她的心死。
突然间，他很怀疑自己这三年来做的那一切是否真的正确了，若是将这样一颗伤痕累累的心移植到沐雅桐的身体里，她会否一直痛苦下去呢？
凌墨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神间，正好看到沐昕桐从手术台上下来。
“你去做什么？”这话是脱口而出的。
沐昕桐看了凌墨阳一眼，平静道“我想在死之前再去看一眼爸妈。”
“你不会死的。。。”不知为何，听到沐昕桐说出那个字的时候，凌墨阳的心顿时慌了起来，哪怕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是吗？”沐昕桐轻声喃喃，不知道是在问凌墨阳，还是在问自己。
最爱的男人将自己推向了死亡边缘，如果连心与孩子都没有了，那她真的侥幸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已经找到了与你匹配的心脏。。。”不知是为了让沐昕桐安心，还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凌墨阳这话说得极是认真。
“是吗？”仍旧是那样一句不咸不淡的问话，沐昕桐看着凌墨阳，坚决道“可我还是要在手术前去一次。”
沐昕桐有那样的预感，当然，也有那样的决定，若是现在不去的话，她便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沐昕桐转身走了出去。
“凌总，沐小姐的情况很不乐观，不能再拖了。。。”还是那位主刀医生，听起来似乎有些急切。
凌墨阳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沐雅桐，似下定决心般，大步上前，在沐昕桐跨出手术室门的那一刻拦住了她。“她是你姐姐，难道你忍心看着她死？”
那你又忍心让我带着遗憾死去？沐昕桐满目忧伤地看着凌墨阳，却是没有问出口，不过，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足以让凌墨阳看懂。
“凌总，再拖下去的话，手术的风险便会增大。”另一名主刀医生走了过来，提醒道。
一刹那间，凌墨阳收回视线，不再看沐昕桐，直接拽住她，将她推进了手术室。“对不起，手术结束后，我会带你去看他们。”
这一次，凌墨阳没有跟进去的打算，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怕自己会心软。
沐昕桐看着凌墨阳，唇角扯开一丝弧度，勾勒出一抹绝美的笑意，可那笑却是苍白的、绝望的。
“凌墨阳，如果我。。。”沐昕桐想要再问一次，想要看看他凌墨阳是否真的为了救沐雅桐，可以狠心地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起葬送。可惜，凌墨阳没有给她将话说完的机会。“没有如果，你不会死的。”
显然，凌墨阳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不过，已经不再重要了。
沐昕桐决绝地转身，再不看身后那缓缓关上的门。
炎炎夏日，温度高得渗人，沐昕桐却觉得寒冷无比，她默不作声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凭寒意袭卷全身。
她拒绝了打麻醉，这使得医生与护士更加谨慎起来。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刀子划开皮肉的痛处，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缓缓睁开双眸，稍偏头，但见主刀医生正站在门口与凌墨阳谈话，他们的声音不是特别大，可是，在这一片宁静中却是那么清晰。
“凌总，她的身体很虚弱，若是强行取出心脏的话，恐怕会。。。”一尸两命。
从声音中，能够听出医生的为难，可是，凌墨阳没有给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机会。
凌墨阳微微皱眉，吐字如冰“取。。。”
没有人理解他故作的冷漠之后是怎样的挣扎与疼痛，亦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怕听到那个字。
若是凌墨阳之前给了沐昕桐一次问出那句话的机会，或者在此时听完了医生最后的四个字，他绝不会那么执着，可惜，当他明白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沐昕桐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听到凌墨阳如冰的话语，身上的寒冷似乎又多了几分，连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的小脸甚是惨白，本就氤氲着雾气的眼睛变得模糊，已经疼得麻木的心狠狠地摔成碎片，四分五裂，再难拼得完整，她觉得喉咙口就像有什么东西卡着，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呼吸都是痛。
本能地，她是想哭的，可高傲如她、倔强如她，愣是仰望天花板，生生地将眼泪给逼回，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嘴唇何时咬出了血也不自知。
若说前面沐昕桐还抱着一丝希望的话，那么，现在，她是彻底绝望了。
她以为可以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曾想，拼命扯开一丝笑容，泪水还是在不经意滑落，犹如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原来，从一开始就只是局，你要的，只是我的心。。。而已。
三年来的种种不断在脑海中浮现，沐昕桐哭得更加伤心，泪水那么肆意地滑过脸庞，无声无息。
凌墨阳，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要在我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继续幸福下去的时候，亲手将我推向死亡？你可知，在我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在你心里，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敌不过沐雅桐对不对？你有那样的理由，也有那样的资本，在我死了之后，你可以跟沐雅桐拥有属于你们的孩子。
凌墨阳，你说不会让我死，可是你知道一颗棋子的命运吗？当它无用的时候，便只剩下毁灭。
凌墨阳，你知道吗？我体会过撕心裂肺的疼痛，偿过痛不欲生的绝望，有过毁天灭地的恨意，对于你，我却连恨都显得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