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三、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女扮男装冒充考生!?
“四弟。”
少年抬头望向前方,有人自黑暗中走出来。
少年眸中的愉悦便淡了下来,平静的看着来人,也不出声。
“回来了?”那人似也不在意,又套了句近乎。
少年站起身,藕粉色的长袍上没有半点褶皱,白玉一般的脚再次露了出来。
“虽已是春季,但早晚寒凉,还是穿鞋的好,免得着凉。”
少年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语调凉薄。
那人走到他面前,垂眸瞧了眼地上的小厮,随手一挥,不知从哪出来两个人,将那小厮抬走了。
“四弟看来心情不错,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少年不语,那人也不再问,转了话题。
“吃过晚膳了吗?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准备宵夜?”
有人点亮拐角处檐下的灯笼,那人的脸便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上官武。
“不用了。”少年道。
上官武微笑道:“跟三哥不用客气的。”
见少年盯着小厮被抬走的方向,上官武了然地笑笑,眸光中似有宠溺之色,“你先回去洗漱一下,我去下面等你。”
上官武说完转身便走,突听后面少年清泉般的声音道:“我有阿娘吗?她在哪?”
上官武脚下顿了顿,回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年的神情,心中疑惑他为何会这般问。
少年,即外界传闻的上官涵的私生子上官殊,因生下来样貌发色异于常人,一直养在此处,从不与外人接触。
自小到大,这是上官武第一次听他问起他阿娘。
他心里疑惑着,嘴上却没瞒他,“她生你的时候便去世了。”
少年顿时有些不高兴起来。
宝儿有阿娘,他没有阿娘,他不高兴。
但他极少与外人打交道,极便不高兴,也只是在面上表露,很少说出来。
少年抿着唇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
看着那藕粉色身影消失在门里,上官武的眸子渐渐冷下来。
他一招手,立马又有一人现身。
“四老爷这些日子在做什么?见过什么人?”
上官殊虽年轻,但按辈份下人得喊四老爷。
“回三老爷,四老爷同以前一样,白天去林子里玩,下午的时候回来。”管家战战兢兢地道:“四老爷不喜欢别人跟着,小人按照吩咐没让人跟着,免得坏了他的心情。”
不让人跟着的吩咐,是上官武亲自下的。
“没什么异常?”他皱了皱眉头。
“就是这几日回来得晚些,心情似乎比以前好些。”管家道。
“明儿开始暗中派人盯着。”上官武道:“记住,千万别让四老爷发现。”
“是,三老爷。”
少年回房生了一会闷气,起身拉开门往外走。
银白色的及腰长发,被灯笼里的光染上点点银红,似霞光一样流动。
他赤着双脚,穿过回廊,往北一处小院走去。
院子外只点了灯,里面没人,一棵老榕树盘踞在院子中间,看着有些阴森森的。
少年走上台阶推开门,一直往右走,也不知按了什么机关,一道门打开,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他抬脚走进去,那光立刻消失了。
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还冷些,光着脚的少年浑然不觉。
长长石阶的尽头,上官武前着他而立,听到声音回头,温和道:“四弟,来了。”
他本来站在一张石头砌成的石床前,这一转身,便看到石床上躺着两个人。
准确的说,是两具尸体。
一具,便是刚才被少年扭了脖子的小厮,另一具尸体四十左右,亦是被人扭了脖子而死。
灰蓝色的眸子在两具尸体上只停留了半息,没有半点意外,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上官武走到一边,“已经洗干净了,可以开始了。”
少年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石床不远处立着几个多宝柜,上面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少年走过去,从上面取下几个白色瓷瓶,手不够用,上官武自然地过去帮忙。
将瓷瓶拿到石床边后,上官武帮着将瓶塞一一拔出。
一股股奇异的香气从瓷瓶里飘出来。
若是叶渺在此,定会发现,这香气,同她大白天见到已经下葬的宋凝儿时的香气一模一样。
少年按照顺序,将那些瓷瓶里的东西,一一倒在两具尸体上。
有些是液体,有些是粉末。
边倒喉间边发出奇怪的调子和声音。
不一会,少年拍拍手,“好了。”
“起来吧。”话落,石床上的两具尸体,突然间坐起来。
“去玩吧。”少年道。
两具尸体歪着脑袋,机械地下了床,他们眼神无光,没有呼吸,分明是死人,却不知为何竟然能听从少年的指令,僵硬地向外走去。
“恭喜四弟又多了两个玩具。”上官武道。
少年打了个哈欠,今天跟宝儿玩了一天,晚上又做了两个玩具,有些累。
上官武极有眼力见地道:“四弟累了吧,那三哥不打扰你休息了,三哥过几天再来看你。”
少年也没理他,径直走向石阶处,向上走去。
月光般的银发消失在眼前,上官武面上笑容消失,换上一副阴冷的表情。
——
这边叶渺将宝儿哄睡后,正要熄灯睡下,听到外面一声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沈狼低声道:“谁?”
“世子爷有信给长公主。”
木门轻轻打开,又很快关上,随即叶渺的房门被敲响。
她披上衣裳打开门,道了声谢后接过沈狼手中的信。
程烁将今晚竞价拍卖的详细情形都写在信里了,叶渺看完,随手揭开灯罩,将信放在油灯里烧了。
看着突然蹿起的火苗,她面上神情凝重。
上官家还有东池官场的这些人果然胆大包大,这么多年下来,贪的银子足可富敌国,难怪上官家百年来一直盘踞东池不肯离开。
不过诚如程烁所言,看上官家那些公子小姐们的排场,实在看不出他们身后有这么巨大的财富。
如果那些财富并不在上官家,那那些银子去哪了?或者说是用在了什么地方?
想想上官家是皇后最后一张王牌,而皇后的心愿便是让太子登基,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程烁在信的最后提到了这次东池主考翰林院的刘大人,说经过无影堂多方查证,此人性情正直,品性高洁,值得信任。
他打算找个机会去会会那刘大人,若有可能,让他与东池官场的人周旋,暗中助他们将上官族与东池官场一网打尽。
宝儿哼唧一声似乎要醒过来,叶渺轻轻拍拍他的背,小家伙翻个身往她怀里钻了钻,瞬间又睡得香甜。
“宝儿,”她摸着他的小脸,柔声道:“或许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回京城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到时候阿娘一定放下一切,陪你还有你爹,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
第二天叶渺去云来客栈的时候,还没到门口,便见周管家殷勤地跑过来。
“早啊,何公子,又去看你家亲戚了?”他脸上笑出来的皱纹,可以夹死苍蝇了。
除了面对上官家的人,这大概是周管家笑得最谄媚的时候,不只连他的手下,连客栈的老板都很有些意外。
倒是叶渺十分平静,程烁用八十八万拍了她的名额,她可是值八十八万的人,周管家能不菩萨一样地供着她吗?
“早啊,周管家。”叶渺打了声招呼后往里走去。
“何公子,上次跟您说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周管家跟在后头道。
上次周管家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主子派头,不过两日便伏低作小,这般能变通,倒是让叶渺有些刮目相看。
她面上装作迟疑的样子,“我还想再考虑考虑。”
周管家心想,都将你以八十八万拍卖了,可不容有失。
“要不这样,我家主子想跟你见一面。”他道:“见了面之后,何公子再作决定如何?”
见叶渺似乎面露难色,周管家语气略微重了些,“何公子,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这二十天,您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我家主子提供的,就算不为别的,出于礼貌去说声多谢也是应该的吧?”
叶渺这才松口,“周管家说的是,请容我先上楼放下东西。”
她背上背着个包裹,周管家猜想应该是换洗衣裳之类的,也没为难她。
“那我在下面等何公子。”
叶渺背着包裹上了楼,正要推开房门进去,孙秀才突然在她身后。
似乎在对她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活着吧,活着,活着最重要,如果没了性命,功名利禄又有什么用?”
“孙秀才,早啊,”叶渺转身,“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吗?”
孙秀才看她一眼,“这话说给我自己听的。”
叶渺也不跟他兜圈子,“你知道周管家要带我去哪?或者说,你知道我等会去的地方会有危险?”
“只要乖乖听话,自然便没危险。”孙秀才摇头晃脑地往自己房间走去,“强权面前,傲骨算个屁!”
叶渺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推门进去,才扭头进了自己的屋子。
——
另一处花夕城最好的茶楼里,上官祖临窗而座,窗子用竹竿支起,春日的风送来温暖清幽的香气。
他品着茶,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悠然自得。
这次的事情他这边办得极好,上官涵对他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上官家三兄弟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可人人都盯着上官涵的位置,希望百年后顶替上官涵的人是他。
之前上官武因为某些原因,最受上官涵器重,在上官一族中最有威望。
不过上官祖心里很清楚,上官一族下一任家主,只可能在他和他大哥上官宗之间产生。
因为上官武的那些东西见不得光,再有本事,上不得台面,也只能成为他或者上官宗的助力,而不可能成为上官一族的家主。
上官祖哼着小调,对于要等的人还没来,半点没放在心上。
值钱的人,有本事的人,他愿意花时间和心思等。
雅间外响起敲门声,上官祖以为是周管家带着叶渺来了,“进来。”
雅间门推开,来的却不是周管家,而是他的一名手下。
“什么事?”上官祖沉声道。
他早吩咐过今日有重要事,没什么紧要事别打扰他。
手下递上一封信,“二老爷,您看看。”
上官祖接过信一瞧,面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
“何公子,这边。”
楼下,周管家不用伙计带路,殷勤地将叶渺往上官祖所在的雅间领。
来一到间外面摆着一盆玉石制成的三尺高的梅树的雅间前,周管家敲了敲门,“二老爷,何公子来了。”
“进来。”
里面的人声音颇有威严,捉不出喜怒。
“何公子,里面请。”
周管家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叶渺进去,他在外面把守。
叶渺点点头,抬脚往里面走去。
里面不只有上官祖,还有四个护卫模样的男子。
叶渺一进去,便感觉数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啪!”有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外面的周管家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声怒吼。
“何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女扮男装冒充考生!?”
女扮男装?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到周管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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