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怨恨
安志明沉默了,他们一家都不得女儿的心,这一点不用淳于景提醒他也清楚。
可是眼瞅着明明挺通透的一个孩子偏偏上门来提醒他,揭他的疮疤来了,他心里不好受的同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婵婵被你们家养了这么些年,她突然要认回来自己的亲生父母,我知道你们心里不会好受。”
安志明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和一个帮过自己好多回的孩子置气,有些滑稽可笑,更有些忘恩负义的没良心。
于是,他又缓和了语气对淳于景说:“还是那句话。安家一家都记得你们家的恩情,不管是你们养大婵婵,还是帮我们找到了她,安家都欠你们的,不管你们想要怎样的报答,安家都会答应。”
淳于景不为所动,“安叔叔,我今天上门,不是来诉说我们家对婵婵有多大的恩情来了,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您的女儿这么多天都不想回来,为什么何女士一次大闹,她就反悔了?”
安志明脸上立时少了耐心,多了一丝怒气:“你何阿姨有时候脾气是急了一些,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那位女朋友也不全然是干净的吧?”
淳于景脸色也跟着一冷,他猛然站起来,眼神犀利如刀:“何先生现在这副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领我家恩情的模样啊!”
乌衣锦是他心里的那颗朱砂痣,他藏在心里当做宝贝一般,轻易不会给人窥探,可偏偏安家,一个两个的都在三番两次的触他的逆鳞。
“更何况,您对小锦了解吗?”
安志明:“我了解她做什么?”
“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随口胡诌,就叫诬陷,您清楚吗?”
“你——!”
“再说了,小锦是我的人,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何先生来教训她!”
安志明气的脸都白了,他想就算是他妻子何蓉有百般不是,可总归是淳于景的长辈吧?
他一个晚辈,开口闭口何女士,一点尊称都没有,是个什么礼数?
好么,还何先生?
他只是给他提个醒,说他那位女朋友在勾三搭四不干净,哪里想得到,他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连他都怨上了!
他气的抖着手拍桌子道:“行,安家不欠债,你们要什么尽管直说!”
人情债也是债,他还是还了的好,省得还要被淳于景一个小辈甩脸子。
淳于景冷声道:“我是还债的,不是要债的,何先生如果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开开心心回到安家,真心想要和你们一家团圆的,那我无话可说。”
毕竟他想还的债已经还上了,从此也不再欠安家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就要走。
“小景!”
安志明这才意识到淳于景话里有话,他拦住淳于景,终于还是跟这个小辈妥协了,“是叔叔的错,我们家现在焦头烂额,叔叔说话有些急了,你谅解一下……”
淳于景道:“那我就不兜圈子了,直说吧,乌衣婵一直以来对王菊英什么感官,什么想法,现在对何女士应该也是一视同仁,也不会差到哪里。”
安志明心头一梗,狗屁的一视同仁,这种平等,他们一点也不想要。
“而对您的看法,顶多就和看到一个挺有眼缘的路人差不多。至于安子昭……连路人都不如。”
他一挑眉,冲安志明道:“做淳于家唯一的女儿还能有爱她的姐姐和爸妈,做安家的女儿呢?她为什么舍下好不容易得到的爱,回了安家,您想过吗?”
这话又直白又难堪,安志明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怒气,忍着说道:“为什么?”
淳于景冷笑道:“因为何女士当着她的面,对她亲口说,会让她最爱的姐姐在首都的学校还有社交圈子里——身败名裂!”
而她回归了安家,就可以时时刻刻来提防何蓉,不再让她有机会害她最爱的人。
搞明白原尾始末,安志明头疼又心疼,他头疼妻子一如既往的心胸狭隘,又心疼情深重义的女儿。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是怎么被他们给弄丢,又一步步接近了他们,可血浓于水的亲人情缘看似是被那厚厚的一堵墙隔断了这么些年,实际上却是被何蓉嚣张和他的无能给断绝了。
“好,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谢谢你来提醒我。”
淳于景:“不是为了提醒您什么,而是为了告诉您,您如果真的想要女儿心无芥蒂,心甘情愿的回来,那就应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不是急着把她要回来,让她对你们……”
也心生怨恨。
怨恨?安志明险些老泪纵横,他扶着沙发靠背,疲惫的坐下去,托着腮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绿都的深秋在与初冬接轨的最后几日里,像是要把自己积攒了一秋的雨水都一次性的宣泄出来!
王菊英一大早起了床,先去灶上做了饭菜,热好了就盛上给乌建利端了进去。
乌博涛迷迷糊糊中被窸窸窣窣的嘈杂声吵醒,他揉着眼起了床,看到门外的大雨时,心里就开始莫名的烦躁:“还在下雨啊!娘,我今天不想去上学了。”
王菊英一边伺候卧病在床的乌建利吃饭,还要抽空安抚儿子:“家里有雨伞也有雨靴,不会淋湿你的。听话,快点吃饭,吃完饭,就该到点上学了。”
乌博涛看了看碗里的玉米粥,心情更不好了:“天天白菜、粥、白菜、粥!你就不能做点其他的?”
他啪嗒一声扔了手里的筷子,拿了雨伞就往外走,王菊英忙喊他:“你不吃饭啊?”
“我去我奶奶那儿吃!”
王菊英听了也没再劝儿子,这些年家里入不敷出,唯一的支柱乌建利又常年需要吃药卧床,在家里喝粥,还不如跟着他爷爷奶奶吃的好些。
她也想给儿子吃点好的,可是娘家都被她讨过好几回粮,现在娘家的嫂子看到她就骂街,她家都不能回了。
对这个家,她已经着实无能为力,还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哪年哪月。
乌建利吃了饭,突然对她说:“那个是小涛的书包吧?”
王菊英回头一看,还真是,“这孩子,连书包都忘了带……”
她唠唠叨叨着刷了锅碗,冰凉带着水珠的手指胡乱的在围裙上蹭了蹭,就着急忙慌的拎了儿子的书包往外跑。
她要赶在上课之前给儿子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