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破不立
乌建德也是郁郁不平地说道：“是啊！买东西的人看不懂材料，可他们会听价格啊！咱八十块钱一张实木茶几，够便宜了吧？可人家邻村的就是敢把家伙事摆到你对面跟你叫板，你八十，人家五十块就卖，还送俩马扎，搁你，你也不会买咱家的。”
史子惠愣了，她哪里能想得到，自家男人在厂子里辛辛苦苦的做完了体力活儿，到了集市上，还得为了买卖而绞尽脑汁。
她的心里已经够堵了，味如嚼蜡般吃下去的饭菜也都噎在胸口，卡的她很难受，可这还不算完，只听她‘百事通’的闺女又说道：“而且咱们村南头的空地上已经又起了一片厂房，看样子应该也是个家具厂。”
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国家大力发展经济，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沿海一带已经开始了率先的经济带动发展的先行性计划。
人们固守的一亩三分地，广种薄收思想也渐渐地被一些胆大心细，敢打敢干的人给取代了，绿都镇越来越多的厂房就是例子。
史子惠听得嘴巴张的老大：“村南头？！那、那可是耕地啊！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虽说，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会儿土地国有制的时候了，可是包产到户后，各家各户还是有指标的，每年秋收都要上缴公粮的。
可这些人连自家的耕地都能做了私用，他们拿什么去交公粮？
乌衣锦喝了一勺红豆粥，年少老成的叹了一口气：“是啊！他们大多没有咱家的好运气，我爹有一个好舅舅，能把自家的空房给咱做了厂子用，可是别人家就不行了，他们要想做厂子，只能打耕地的主意。”
乌建德听了乌衣锦说又有家具厂新建后，就神色凝重的只喝酒不吃菜了，史子惠这会儿没有心情去管她男人，她还是不敢相信她闺女说的话，“不可能，你这孩子肯定看错了。”
乌衣锦无奈道：“我亲眼看到他们抬进去一台气泵和电锯板床。”
其实，她真的没有看到，只是凭着前世的记忆中说的。
史子惠这才急了：“那他们要是赔了本，拿什么交公粮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嗷嗷待哺？年景好、生意好的时候都不敢说能让全家上下吃饱穿暖，刚不要说连吃饭的耕地都没了时，这一家老小要怎么活？
乌建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会赔本的。”
史子惠：“为啥？”
乌衣锦：“因为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就不会在乎什么质量问题了。”
还是前面说的，这些人已经急红了眼，哪里还会在乎什么实木还是复合木？只要能盈利，让全家老小不跟着他们挨饿受冻，杀人放火的都有的是，他们只是在质量上动动手脚，有什么不敢的？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淳朴的，例如史子惠，她听了他们父女俩的解说，已经彻底的惊呆了，赚黑心钱的如果是她，恐怕她会就此吃不下睡不着，还谈什么占用耕地？
她震惊地直发抖，这些人都疯了吗？
“占用耕地是犯法的...”
那些人不怕吗？
乌建德苦笑道：“不是不怕，而是已经在村里上下打点好了，只要上面没有人追究，三乡五里的又都认识，没人会跟他过不去的。”
史子惠喃喃道：“那就是说，咱家的生意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乌建德默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
乌衣锦在几乎快把她爹娘给逼出抑郁症时，才又拍了拍桌上的图纸，乌建德不解地看着他闺女：“啥意思？”
“爹，我建议你去找咱村子叔伯当家们，你们一起合伙。”
史子惠一听就急了：“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爹都眼瞅着要赔本做不下去了，你还要你爹拉人入伙！你这不是害人吗？！”
乌建德觉得他闺女还有下文：“你先让孩子说完。”
“这些年经济发展的有多快，你们在村子里看不到，只知道谁谁家多添了两件好衣服，多了辆凤凰牌自行车，谁家又添了台缝纫机，这些明面儿上的物件儿是最直观的，你们看得到，可是还有更多你们看不到的。”
乌衣锦买够了关子，把她爹娘的胃口都吊起来了，她才慢悠悠地又说道：“在你们不知道的好多村子里，已经有了万元户的存在。”
“万、万元户？”史子惠咂舌：“那、那得多少钱啊？”
她平时手里的一块钱都要掰成好几份，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手里能有千儿八百的固定存款，她觉得能有个千儿八百的，即使是天塌下来，她都不怕了。
可现在她闺女告诉她，人家别人都成了万元户啦！
“你确定是村子里？”乌建德也不敢相信。
乌衣锦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当然了，我拿这个骗你们干什么？”
其实，她说一半留一半，村子里是有万元户了，但是却是南方沿海一带的村里。
她这么说，乌建德自然会想，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富有了，那城里的人都得富成什么样了？
“人家再富，跟咱有啥关系？”史子惠仍旧是不理解。
乌建德此时已经明白了乌衣锦的意思：“闺女，爹这么说吧！你拐弯抹角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要告诉你爹，村子里的生意已经饱和了，再做下去，也是朝不保夕，要想发展，必须去城里，还要做大，是这个意思吗？”
乌衣锦赞赏的给了她爹一个大大的笑容：“也不是不让您做乡亲们的生意，您可以做，但是却不能降低价格。”
但这个前提，却是乌建德要在城市里站稳脚跟。
乌建德沉吟片刻后，愁眉苦脸地说道：“闺女，你可给你爹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已经不像是刚开始那样的凝重了，乌衣锦一看就知道她爹已经有了主意。
史子惠急道：“你们父女俩在打什么哑谜？”
乌建德笑道：“你闺女在怂恿我去石门市闯荡呢！”
“石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