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心露

“这,恕老朽不能,此事关乎性命,他若知晓自可有所防范,若是隐瞒,老朽担心他会继续受人毒害,恐怕性命难保。”

医者父母心,宦颜明白,欠身道,“还请赵伯寺颜鲁莽,宦颜只想着他若知晓自己身中剧毒,再被人追杀时恐不再顾及其他,只会一味拼命。”

赵伯这才知明了宦颜苦衷,“倒也难为了你这孩子,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放心吧……不过,难道他此次受伤,便是被人追杀所致?”

“正是……”

赵伯闻言面露不解,“此人倒是何人,不但暗中受人算计,又被沿途追杀,颜儿,你当真认识他?”

话说到此等地步,宦颜也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将路遇空空诸事全部讲与赵伯听,且提及寒山佩一事,赵伯听完沉吟良久。

“看来此子非富即贵,或与皇室有所瓜葛也未可知。”

赵伯话一出口,宦颜惊愕,“赵伯如何得知……”

“因这冰心露并非普通毒药,当日大越国先天祖皇赵穆自幼酷爱钻研医术,恰逢其爱妃怜儿患有心疾,御医们素手无策,而怜儿又不喜吃药,所以先天祖皇赵穆便自己研制了一款治疗怜儿心疾的药方,名唤冰心露。

冰心露无色无味一次只需吃一滴即可,初时怜儿症状好转,就连御医诊脉也说是彻底根治,谁知数年后,怜儿却突然犹如心疾复发暴毙身亡。

先天祖皇赵穆悲痛之余亲自试药,不想几年后亦同怜儿般暴毙,这时大家才知晓冰心露乃是剧毒,而且毒性缓慢可潜伏数年,但一朝毒发必定无药可医,后来便被视为皇家禁忌,再无人敢提及此事。”

宦颜听过,紧张得倒退数步,“赵伯,你说这话何意?”

赵伯老眼陡地闪烁精光,在宦颜周身逡巡一番,旋又黯淡下来,“老朽提及此事自是不怕颜儿知晓,颜儿莫慌,你与我和老婆子如此投缘,是断不会害你的。”

赵伯姓赵,当今皇家也姓赵,宦颜不得不多想,“赵伯难道是皇家之人流落民间?”

“非也……”赵伯重又展露随和笑容,手捋银髯,“怜儿服用冰心露后,唯有一御医诊过脉后提出异议,称怜儿脉象细弱无力,却暗藏有一浮脉,可惜,当日这名御医胡子尚未长全,自然是不得人信服,老朽机缘巧合,曾见过这御医记录的脉案,适才为小兄弟诊脉,脉象同脉案记录的一般无二,所以才确定他所中之毒正是冰心露。”

“难道真的无药可解?”宦颜缝目看向昏睡中的空空,好看的眉眼若是成了枯骨确实遗憾。

赵伯并不答话,似是在考虑问题,宦颜推断他或许有法解毒,只是不肯告知,“赵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有办法医治,还请赵伯不遗余力,颜儿感激不尽。”

“颜儿,你说实话,他难不成是你的相公?你们私定终身……”赵伯说着,张开手臂做了个比翼双飞的动作。

这小老儿好不正经,宦颜蹙眉,“我与空空萍水相逢,颜儿的良人此时正在华都。”

赵伯不免遗憾,“如此俊秀之人,颜儿若不拿下实属可惜。”

宦颜咬紧牙关以免骂人,许久吐出口气来,“还请赵伯指点。”

“既然他不是你的良人,那我管他干嘛。”说吧,赵伯拂袖而去,将宦颜丢在当场。

“臭老头!”憋了许久,宦颜不管如何先骂上一句泄愤。

床上的空空身子微动,张开双眸咧嘴道,“你怎可背后骂人?”声音虚弱带着些许沙哑,反而意外地更是好听。

“我骂人又如何?我喜欢骂,臭老头!”宦颜嘀咕着来在空空面前,觑着他的脸问道,“你长得如此好看,为何故意要将脸涂花?”

空空这才察觉到脸上甚是舒爽,想来糊住脸上的泥巴全被人擦了去,立时委屈地双眸雾气蒸腾,拉紧被子掩住裸露双肩,“人家被你瞧了去,你可要对人家负责。”

“咦……”怎么说得她好似强抢良家少男的恶霸?

“我看你什么了?”宦颜厉声质问。

空空隐约记得,当时郎中为他处理好伤口,未来得及为他盖好被子便丢下他不管,过不多久却听见有少女低声惊呼……量来肯定是这胖丫头偷窥,居然还敢不承认?不行,必须让她嫁了他,以保他二十年清白之身,“颜儿,你耍赖。”

面对委委屈屈犹如小狗哼唧的空空,宦颜只觉头大,“刚才我同赵伯的对话,你都听了去?”

空空眨巴着眼睛于枕上摇头,“不曾,只听见你大叫臭老头。”

“谁在骂我?”去而复返的赵伯端着碗黑漆漆地药挑帘入内,脸上阴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空空瞧了眼进来的赵伯,又瞟过宦颜臊红的脸,顿时明白过来,“我同颜儿说,一个月后我便与她完婚,颜儿害羞,我便故意骂自己是臭老头逗她开心,反正迟早有一日本……我也会成为老头子的,提前替颜儿骂一句,也好让她放心。”

“是吗?”赵伯走到床边,“为何老朽听到的同你不一样?”

担心赵伯把实话说出,宦颜慌得赶忙拦住,“赵伯,这是空空的药吧,来,给我吧。”

宦颜说着,伸手便要去接,却被赵伯侧着身子挡住,“少拿话岔开,刚才你是怎么同我讲的,现在也和空空说说。”

“我……”宦颜说不出话来,垂下眼皮连看也不敢看空空一眼。

空空眼神逡巡过二人,顿时明白过来,“老伯,那是颜儿害羞,您老莫要再逗她。”

“哼,人家的事老朽也懒得管,来,把药喝了。”赵伯说着话,把一碗黑漆漆地药递到空空嘴边。

嗅到浓重苦涩古怪味道,空空哎呦一声怪眼上翻,再度昏死过去。

赵伯看得冷笑数声,“发昏当不了死,只要没死迟早得喝药。”

将药碗放到桌上,赵伯吩咐杵在地上的宦颜,“等他醒来让他赶紧喝了。”

目送赵伯挑帘离开,宦颜紧追几步出去到屋外同赵伯商量,压低了声音宦颜道,“赵伯就算不肯治愈空空,但之前答允的缓解毒性的药,还望赵伯莫忘了给空空配好。”

“好说……”赵伯回首,眼神扫过西屋,“颜儿既然说空空并非良人,却为何要替他来求老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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