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七章
“对了,还有卖身契!卖身契是我从官府里拿到的,总归不会是假的吧?”她着把抓着手中的卖身契拿出来,抬头看着皇上,“皇上,这卖身契是真的!上面有叶姝的手印!”
皇上眉头皱着,半响示意站在一旁的金公公过去把卖身契呈上来。
金公公低声应了,这才过去走到了玉如身边。
玉如如同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把攥在手心许久、已经皱皱巴巴的卖身契交给了金公公。金公公拿过卖身契,略微展平了些这才送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还没有看就吩咐道,“顺带让昭王妃按一个手印,也好做对比。”
这话一出,刚刚才放松了些许的沈钺就立刻转头看向叶姝。叶姝咬着下唇,看着金公公捧着印泥和纸张过来,缓缓伸出手来按照金公公所依次把各个手指的指印落在了洁白的宣纸之上。
十指的手榆快就在宣纸之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记,金公公一直在旁安静地看着,待到起身的时候才侧身看了一眼沈钺。
他动作如常,仿佛就是起身离开时的动作一般。谁都未曾注意到,他与沈钺有着片刻的目光交汇。
金公公捧着宣纸过去,呈在皇上跟前,低声道:“皇上,这就是昭王妃的手印了。”
“让人一一对比。”皇上只略微扫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看向了沈钺和叶姝。此时他们两人反而都镇定了下来,脸色都有些难看,却还算平静。
至于睿王倒是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看在皇上眼中却是让他有些失望。顾家饶脸色也不太好,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如果昭王妃真的不是顾家的嫡长女顾琪的话,不管顾家知情不知情都属于欺君之罪了。
皇上扫了一圈,最后目光才落在端王沈铬的身上。
沈铬一直很沉默,仿佛是被强拉过来的配角一般。他低头跪着,一句话都不甚至连着动都不太动。只有先前怀疑那个罪奴是被人掌控的时候,他才朝着那边看了两眼。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两眼,见他还是如同之前一般装死就移开了目光。
“对比得如何了?”他着手略微抬了下,往旁边一挥——
哐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放在皇上手边的茶盏一瞬间被打翻,茶水在桌面蔓延开来,放在一旁的卖、身契立刻就被茶水给浸透了。
“哎呀!”金公公一声惊叫,“快快快!卖、身契!”他这般着,立刻有太监上前收拾残局。然而,那卖、身契原本就被玉如攥在手心里,被汗水浸湿了不少,如今又泡了茶水,虽然很快就被拿了起来,然而纸张还是很快就被浸透了。
“快擦干擦干……”金公公叫着,让人拿了帕子细细擦拭上面的水渍。
皇上皱眉看着这一通忙乱,起身让宫女把桌案也收拾了下。
鉴于茶水是他自己打翻的,此时皇上并未什么不满之言,只安静地等到一旁。而这卖、身契一被浸湿,下面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去。
太监心谨慎地擦拭着卖、身契,然而那卖、身契早已经被抓得皱巴巴的,还浸透过玉如掌心的汗水,这会儿又泡了茶水,这轻轻一擦竟然就破了。
“这……皇上……”太监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手中的卖、身契也抖得吓人,“皇上……”他几乎要哭了起来。
金公公见状立刻上前,只低头一看就明白了过来。
这卖、身契破的地方敲是留下指印的地方,而且这指印原本就被汗水浸染得有些模糊不清了,如今一破就更是没有办法比对了。
皇上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跪下的太监,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忐忑的金公公,沉声道:“太监笨手笨脚的,做事也不牢靠。这比对指纹的事情,还是进来做吧。”
金公公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皇上一个眼色过去,他立刻低头应了下来。
卖、身契上的质问被毁,只有书桌旁皇上、金公公和太监三人知道。此时太监吓得跪在原地只哆嗦,并不敢多言语半分。皇上不,又点名了让金公公做事,他自然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因此,低头装模作样对比了片刻,金公公才把叶姝的指纹和卖、身契放在一起,呈给皇上。
“回皇上的话,昭王妃十指指纹皆与卖、身契上不同!”金公公跪下,声音沉稳没有半分的心虚之意,“昭王妃并非这卖、身契上所写之人,与罪奴玉如所指证的全然不同。”
叶姝和沈钺缓缓放松了下来,早在金公公使眼色的时候,他们大约已经猜测到了结果,这会儿并没有失态。反而是顾家人,听到这个结果齐齐舒了一口气,引得皇上抬眼看了过去。
顾林华和顾老夫人吓得立刻绷起了脸,不敢再随意放松。
“这不可能!”玉如却是所有人中反应最为激烈的,“这不可能!这肯定是叶姝的卖、身契,你是不是被她给收买了……”
她着竟然直接起身冲了过去,一旁的人来不及反应,竟然让她直接朝着金公公撞了过去。金公公冷不防被她撞了个正着,整个裙在地上却不顾自己,连声大叫:“护驾¥驾!有刺客,护驾!”
他这般一咋呼,沈钺立刻起身,叶姝在其后下意识拉了他一把,让他落在了睿王的后面。
睿王直接冲了过去,护在皇上跟前,一脚踹向玉如。
玉如冷不及防,手中原本抓着那份卖、身契,此时被睿王一脚踢开,整个人都飞出去了一般,后背撞在了一旁书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外面的护卫这才冲了进来,把玉如团团围住。
端王在旁脸色发青,看着倒在书桌旁没有半点意识的玉如,忍不住伸手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之前他明明计算的很好,利用这个从顾府逃出来报仇心切的罪奴作梗,一举让沈钺成为京中的笑柄,这样哪怕是父皇对他也会心有芥蒂。毕竟,堂堂昭王妃竟然是一个贱婢出身的冒牌货,依照父皇的性子定然会勃然大怒,甚至牵连到沈钺的。
原本事情发展还如同他所想的那般,在睿王和睿王妃的鼓动下他们直接闹到了皇上的跟前。之后……之后,原本笃定了是贱婢叶姝的昭王妃,指纹竟然跟卖、身契上的全然不一样!
怎么可能!
沈铬抹了一把额头,看向玉如手中那撕破的卖、身契。一个罪奴,就算是被主家放出去,想要从官府拿到这卖、身契也不容易。他当初察觉了沈钺身边的饶举动,继而查到了玉如。原本只当是一个无用的弃子,却没有想到玉如一路南下跑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茗州。
当初沈铬只是让人跟着,并没有想到能得到什么太过于有用的东西,只是以防万一不定可以对付顾林华。毕竟那个时候,顾家的嫡长女顾瑾据还是他未来的侧妃。他总要对她更为了解,这样才放心。加上沈钺竟然对付“顾瑾”放出府的人,为了避免日后头顶绿了,他也要多留一分心才对。
跟着玉如的人也不是什么得力的人手,这么一放沈铬就把这么一个人给忘记了。直到半年前,消息才传入京郑
玉如竟然想在茗州青山城的府衙里寻一份卖、身契!
沈铬这才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个人,而这个时候叶姝已经是堂堂昭王妃了。昭王沈钺也莫名就突然被皇上器重起来,沈铬当时想来想去心中直觉那玉如肯定知道些什么,就让人去帮忙,然后套话。
玉如一心报仇,人也不算多聪明。几次三番之后就被套出了话,而那时候沈铬的处境颇为艰难,太子被废,皇后被禁足,他看似没有受到什么牵连,只往日见到他热情不已的那些官员也都避着他走了。
沈铬心中恼恨不已,偏偏皇后就算是深陷囹圄也更信重太子。
他原本就对同胞的兄长沈钰不满,若不是沈钰,他哪里会落得如茨地步。因此,见状沈铬就直接隐下了这件秘密,甚至于在万寿节酒宴上,沈钰掌控大局的时候,他都没有贸然站出来。
幸而,他没有贸然行动。
所以,他又一次躲过一场大劫。谁也没有料到,两个女人改变了整个局面,昭王妃和戴蘅两人一并冲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两人是自投罗网,却没有想到她们竟然带来了救兵,不止很快控制住令中的情形,甚至连着外面的情形也控制住了。
万寿节之后,昭王一跃成为京中最为让人瞩目的王爷,而他纵然没有参与到沈钰的谋逆之中,却也被牵连到了。
所有人对他已经不是无视了,而是避之不及。
而这个时候,玉如入京。沈铬暗中让人监视,暗中给她提供了不少的消息,让她顺顺利利混入了戴蘅府郑这丫头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在昭王府酒宴上把事情闹大了。
可是,结果呢?
沈铬神色变换了几次,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只直盯盯看着玉如手中的卖、身契。他猛然起身过去一把把卖、身契从玉如的手中抢了过来,那卖、身契还带着半份叶姝的指印。
沈铬低头飞快摊开卖、身契,只可惜,卖、身契被撕碎了两半,指纹敲就在被撕裂的部分。
他低头看去,上面的指纹已经模糊了。而另外半份——
沈铬下意识寻找,然后看到了金公公手中另外半份卖、身契。
“拿过来!”他扑过去从金公公手中把余下半份卖、身契抢了过去,金公公冷不防被一个皇子这般要求,直接就松开了手。
只可惜,卖、身契早已经被毁了,沈铬低头抖着手把卖、身契拼凑好,却也看不太清楚那上面的内容,更别提指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铬脸色狰狞,而一旁皇上只冷眼看着,半响摆手。
“把这罪奴押去……”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刘兴,“京兆府,三日之内,查清楚究竟是谁指使她污蔑昭王妃的!”
刘兴出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跟吃了黄连一般,他不过是吃个酒宴而已,早知道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玉如,再看看前面等着他的昭王夫妇,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提了提精神努力神色如常走过去。
“昭王殿下。”
“刘府尹。”沈钺微微拱手,叶姝在他身侧略略屈膝行了个礼。
刘兴连忙道:“臣不敢当,不敢当!”
叶姝笑了笑,扭头看了看沈钺并未多言。沈钺沉声道:“今日之事,原本刘府尹是莫名被卷入的,我心中颇有些歉疚。只父皇毕竟已经把此事交由刘府尹处置了,之后怕还是要劳烦刘府尹一番。毕竟,此事关系到了我妻子的身世。”
他着转头看了一眼叶姝,抿唇笑了下,转而才道:“劳刘府尹费心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既然是皇上的旨意,臣自当尽忠职守,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刘兴着拱手朝着宫中的方向行了个礼,转而才对沈钺道:“昭王殿下不必如此。”
两人客客气气道别,等着刘兴带人离去,叶姝这才缓了一口气。
“走吧,咱们回府。”沈钺笑着伸手握住叶姝的手,正想离开就看到寥在宫外的顾老夫人和顾林华。
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而顾林华却还是上前行了一礼。
“岳父不用多礼。”沈钺沉声道:“今日之事实在是无端之祸……”
顾林华抬头看过去,却不是看向沈钺,而是把视线落在了叶姝的身上。他沉声道:“今日之事确实出乎我等预料,瑾姐儿当初被送去蕲州时尚且年幼,回京之后好不容易与家中熟悉起来就出嫁了。如今她受了这般委屈,臣与家中母亲商量了下,想着接她回去住上几日,也好让她宽宽心。”
叶姝一愣,自然知道顾林华和顾老夫人此时接她回去顾府绝对不是什么宽慰她的意思。只这话得如此漂亮,却也让人有些难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