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乱
夜间子时。
“嘶……”王曜景从睡梦之中惊醒,准确的说,他是被痛醒的。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每一寸骨骼似乎都被人用大锤给砸烂了一样,强烈的痛苦密集的袭来。
在他的身体之上,隐约浮现出一道道的白光,这些白光密密麻麻的出现在身体的各个部位,有若一道道的裂缝。
“请神者容易……送神难!”这是潘大年随口与他说的一句话,当时王曜景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此刻想来,果然送神很难。
神力在他的体内,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永远也无法祛除。神力至纯,人身污浊,但就是因为神力的纯度太高,导致人身无法承受,让你日夜疼痛。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王曜景才从疼痛中舒缓了过来,他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像是干涸池塘里的小鱼。
就在刚刚,他忍不住的要接引关圣入体了。因为只需要关圣入体,他所有的疼痛立刻消除,并且还能够生龙活虎。
但是,这么做就是饮鸩止渴,唤神的次数越多,身上残留的神力就越多,将来遭受的折磨就越重,损耗的生命力也越多。
就像潘大年,他已经是寄神境巅峰,可想而知他身上残留的神力多到了一个何等的地步。要不是靠着常年吸食鸦片烟,估计早就被活活痛死了。
“我一定要快些找到解决的办法……太平气……或许太平气能够帮我。”王曜景能够依仗的,只有八面骰子和太平气,若是进一步的增强疗愈异能,说不定可以把身体的暗伤给修复好。
不过,就从目前而言,获得太平气的方法只有去击杀新军。但他自己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以他这点本事,直面新军无异于找死。
但他相信,太平气的获取方式绝对不止这么一种。他刚来的时候杀了两个土匪,也分别获得了两道太平气,他当时以为杀人就能获取。但他后来又杀了一个船夫,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现在他反倒搞不清太平气应该从哪来了。
在思考了许久之后,王曜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待到清晨醒来的时候,才继续的祭祀关圣与其他诸位辅神。
……
王曜景就在这余庆县住了下来,每日里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出去打听消息。
他又不想永远的定居在这里,这里已经和老毛子的地盘接壤了,战乱连连,再加上又是土匪丛生,在这里生活的危险性太高了。
只要有能力的基本上都跑了,王曜景也得着手想办法离开。正如那两个吃饭的商人所言,想要找安全的地方,那就得往川陕等地跑了。
不论是东部沿海还是北部的东北,都受到了列强的侵扰,只有内陆还相对安全一点。
按照王曜景的合计,最好是能跟着一支商队,这些人走南闯北,知道哪里安全、哪里有危险,跟着他们一起走,不至于贸贸然闯入到贼人的地盘。
可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商队,他发现……自己走不了了。
“形势告急,俄国人进攻齐齐哈尔,三日破城,寿山将军战死!”王曜景正在客栈吃饭,忽然间有人冲入了门中,大声的说道。
齐齐哈尔距离这里不是很远了,而且附近并无高山大河阻拦,一旦齐齐哈尔被攻破,这里也难以幸免。
“那我们快逃难去吧。”店内的众人大惊失色,尤其是掌柜的和伙计,他们家世代都在此地,若是逃难又该往哪里逃?
而且客栈是家里的祖业,虽说现在生意清淡了许多,但也过得下去。若是没了客栈,又该如何过活?
王曜景的眉头也紧锁了起来,前些天那几个俄国人说的话竟然应验的这么快,他们是真的对北方的土地起了贪念。
当年一条瑷珲条约,给俄国在远东地区提供了一条入海口。若是东北也被其吞并,便可进一步的威胁华北。
当然,俄国只是作为列强的一员,他们就算有了攻击华北的能力,也不会继续动手的。因为其余的列强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虽说相对清廷而言,俄国是个无法匹敌的庞然大物,但放在列强行列,他也只是一个二流的国家而已。
城内得到消息的人,自然心中惴惴不安,有条件的迅速收拾起行囊,准备逃难去了。他们生在东北,自然知道老毛子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们若是留下,安全绝对没法保障。
不过,另一个不幸的消息很快传来,城门被封锁了。县令声称所有百姓皆有守土之责,并且命令城内所有青壮全部到县衙报备,一同抵抗俄国人的军队。
若是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县令绝对称得上是称职,甚至可以当得起一句忠君报国的评价。但是,对于城内的百姓包括王曜景而言,这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事。
区区一个余庆县,人口不过万,青壮不过三千,又没有高墙利炮,想要抵挡老毛子的军队,那是痴人说梦。
面对这种事,大家当然不肯干了。清廷软弱,家国动荡,百姓只能艰难度日,在这种情况下,难道还指望人人都肯舍身报国么?
“这是要逼我们去送死啊。”城内的众人心都凉了,城门封锁,城内的衙役和官兵带着兵器守住了各个大门。虽说大清的八旗和绿营都烂透了,但对付起普通人,他们可毫不手软。
这些边军都不是东北人,家人尽在南方,若是此刻不尽心抵抗,回头朝廷就能对他们的家庭株连。为了增加活命的机会,他们自然要把城内的百姓牢牢绑在一辆战车上。
王曜景的眼神微微带着一丝凌厉,拳头微微紧握。如果有机会,他肯定毫不犹豫的离开。但是,城墙四周连躲避的屏障都没有,一旦有人敢冲击城门,必然会被枪毙。
面对这一切,他的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无力之意。自己来这里才几天,就已经遭遇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难怪有句话,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乱世中人命如草芥,实在比无间地狱还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