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两个固执的人】

在距离地面几百公里的高空轨道上，纵使安格玛目力良好，还借助了魔法手段，在影月谷中交战的外域联军与恶魔部队也像是两群蚂蚁一般。

最初几天，外域联军试图以蛮锤要塞为支点，扩大并巩固对影月谷西部地区的掌控，却遭遇了十分顽强的抵抗。恶魔不可能放任他们在影月谷，在自己位于外域的核心腹地站稳脚跟。

战斗一经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短短三天时间里，双方就在影月谷西部的旷野上留下了成千上万具尸体。

有多股恶魔部队绕开正面战场，破坏外域联军的补给线及大后方，兵力空虚的沙塔斯城，在一次惨烈的攻城战中再次沦为废墟，半年来的重建全部付诸东流。所幸平民早已被疏散完毕，除去战损有些难以接受以外，死伤并不算多。

真正给联军造成麻烦的，是一支由几名深渊领主率领的精锐部队。他们从泰罗卡森林的方向发起了孤注一掷的突袭，与地狱火半岛的友军夹击扼守地狱火半岛南部通道的联盟远征军。

虽然这支部队最终全军覆没，但此地的守军也损失惨重，再难在从原驻守黑暗之门旧址的恶魔部队对此地发起的攻势中坚持下来，不得不撤退。

随着地狱火半岛南部通道被打通，燃烧军团形势一片大好。地狱火堡垒，及黑暗之门旧址的恶魔部队，可以肆无忌惮地穿越泰罗卡森林，大肆破坏外域联军的大后方，并从背后向突入影月谷的外域联军主力部队发起袭击。

萨格拉斯见状评价道：“这些凡人的兵员素质参差不齐，指挥官更是不具备指挥大规模战争的能力，军队整体无组织，无纪律，无法与我的手下抗衡。这一次，你败了。”

安格玛撇了撇嘴，“只是短暂的失利而已。好戏还在后面。”

“你总是这么嘴硬。”

萨格拉斯轻笑着看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了虚空风暴。

停靠在虚空风暴东侧的纳鲁宇宙飞船风暴要塞，已汲取了足够的空间之力。折跃引擎全效运转之下，连附近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风暴要塞随之消失在交错的光影之中，下一秒就已降临影月谷上空。一门门能量火炮从底部伸出，照着下方正与外域联军交战的恶魔就是一通轰炸。

“这艘舰船确实不错，论及科技水准，堪称宇宙之最。但终究是一艘非战斗舰船，并不足以扭转颓势。”

就在萨格拉斯说话间，一支精锐末日守卫部队，试图对风暴要塞发起突袭，却在炮火的猛烈轰击下化作飞灰。

“而且我并非没有准备相应的反制手段。”

安格玛闻言问道：“你带了几艘主力舰过来？”

燃烧军团的主力舰，绝对是无垠止境中，最为可怕的战争机器，没有之一。

萨格拉斯曾是一名司职于战斗的“战士”，即便不若万神殿其他泰坦那般精于创造，可不论如何也是泰坦，拥有凡人望尘莫及的知识与智慧。

燃烧军团的大多数战争兵器，虽然大多出自葛尔甘一族的工匠阶层，并不是萨格拉斯亲手创造的，却也与他存在着一定的关系。毕竟若无他的点拨，曾经沉浸于杀戮与毁灭的恶魔，是不可能“进化”成“文明生物”的。

一艘燃烧军团的邪能主力舰，有五到十公里长，以蕴含着磅礴邪能能量的邪能水晶为能量来源，搭载数千门邪能火炮，有船员数万，除去半数技术人员以外，余下的都是作战部队。仅仅一艘，就可以毁灭一个中小型的世界。

最可怕的是，其内部装载的钥石传送门一经架设，就能以每小时五百人的速度，喷吐出源源不断的援军，堪称是集火力、防护、功能性于一身的强力战争兵器。

“一艘。再有几天时间，应该就能降临到战场上了。”萨格拉斯并没有藏着掖着。

“怎么这么少？你的手下又不是不知道风暴要塞的存在，我想在此前半年，玛瑟里顿早就派密探把它的大致性能摸清楚了吧？”

风暴要塞比正史提前降临在外域，却并未隐藏自己的存在。受到玛瑟里顿的注意简直再正常不过。

诚如所说，风暴要塞并不是纯粹的战斗舰船。但面对仅仅一艘量产型号的邪能主力舰，却不至于落入绝对下风，甚至战术得当的话，还能反败为胜。

他明白这一点，萨格拉斯更明白。

换句话说，有自己在，有萨格拉斯在，发生在外域的这场战争，就不存在任何信息的不对等——不，还是存在一点的。萨格拉斯并没有意识到，伊利丹、卡德加、伊瑞尔，还有许许多多他心目中无足轻重的凡人英雄，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当然。但我已经派不出更多战舰了。”萨格拉斯静静答道。

安格玛眉头一皱，很快意识到了不对，“虚空势力又一次入侵了？”

萨格拉斯瞥了他一眼，“不然呢？”

安格玛的心情随之跌落谷底。

他知道萨格拉斯不会欺骗自己，在这种事情上也没有理由欺骗自己，燃烧军团的邪能主力舰，何止千千万，可却遭遇了不得不倾尽所有兵力应对的敌人，状况一定不容乐观。这等规模的战争，纵览过去一百三十万年，不能说没有发生过，可也少到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他不由担心起了班迪诺尔防线，虚空势力也一定对那里发起了进攻。

“什么时候的事？”他神情凝重地发问。

“我启程前。”

安格玛默然，怪不得自己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你知道么，我已经不想和你打下去了。”

“我也不想，”萨格拉斯用同样口吻回应道，“而且……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了，但你我二人间的斗争，却仍然远无止境。”

安格玛的目光扫过影月谷，问道：“你能撤兵吗？我真的不想和你打下去了。我该回班迪诺尔，而你该回你的扭曲虚空。”

“不能。我不会放弃外域。你为什么不撤兵？”萨格拉斯反问。

“你不撤，我就不撤。要不然……我们两个一起撤？”

“我不信你，”萨格拉斯简短地答道，“你是个狡猾的家伙。我已经吃过无数次亏了。”

安格玛摇了摇头，诚恳地说道：“说真的，我们该合作。一旦我们联手，面对虚空势力时，我们至少尚有一战之力。早在你我结识之初，我们就该合作。这一百三十万年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必要的牺牲了。说不定，虚空的威胁早就解除了。”

“当然该合作，”萨格拉斯毫无感情地说，“只不过，是以我的方式，而非你的。只有当你认同我的理念后，我们的合作才会成为可能。”

安格玛无奈地摇了摇头，实际上，相同的话，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萨格拉斯……你真的很让人无奈。听你的意思，过去一百三十万年里，当虚空的威胁来临，我们放下争端，一致对外时，就不算是合作了？”

萨格拉斯宛若没听到他的问题一般，仍然在说着原先的话题：

“我可以助你将你那些软弱的手下全部转化为恶魔——贪婪暴虐却易于掌控，可以完美执行任何命令的工具，而非软弱且为感情所困的孱弱凡人。你知道的，你的安格玛尔雷，将因此成为这宇宙间最为强大的军团……难道这样不好么？你总对凡间生灵怀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你的感情蒙蔽了你的心智，影响了你的判断！”

安格玛看向萨格拉斯的眼睛，声音微微拔高，重复道：“难道我们之前屡次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不算是所谓的‘合作’吗？”

萨格拉斯回过头去。

“不算。对我而言，固执的你，只不过是优先级比虚空略低一筹的敌人罢了。我只是先去对付更重压的敌人，待虚空的威胁接触，再反过头来对付你罢了。在此期间，你怎么想，你怎么做，乃至于你与我一同出兵，都是你一厢情愿，与我无关。”

“我固执？你才是固执的那个！”安格玛简直要被这个固执己见的家伙气疯了，“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将有限的力量，浪费在永无休止的内耗中，是一种绝对愚蠢的行为吗？这只会给虚空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可乘之机！”

“是很愚蠢……”

萨格拉斯幽幽叹了口气，语气里史无前例地出现一丝感情色彩，甚是落寞地说道：“你很愚蠢。我们原本能携手拯救整个宇宙的。”

“啊！”安格玛痛苦地扶住额头，“毁灭宇宙，也算是拯救？让我们赶快结束这场战争，然后去料理虚空的问题吧。”

“同意。”萨格拉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