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心头伤
“长姐说有事儿让我去一趟,这会儿让人催我来了。”她用眼神示意,嘴的方向微微努了努旁边的女官暗示云霄。“啊?”云霄下意识惊愕的叹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对那一脸冷漠的女官悻悻的笑了笑道了句抱歉,就把代靖瑶整个拉到离那女官有些远的小角落。用她俩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主儿,此时此刻,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这会儿怕是因为摄政王的事儿,陛下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这会儿主儿你到了那之后,更应该言行举止小心翼翼,万一哪里说错了惹得陛下龙颜大怒,您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我大着胆子拖延症时间,找借口看着她心情好些了再去罢?”说着说着,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前徒然一亮:“哎——云霄,要不你陪着我一起去好不好?”“才不要!”云霄干脆拒绝,一下儿躲的离她好远,“陛下叫的是主儿你一人,又没说让云霄陪着去。云霄还是乖乖在殿里,等您回来罢。”代靖瑶笑着不说话,转头便招呼着那女官去见兰绛雪。
路上,听那女官无意之间听她旁边那个叫溪雪的女官说,自从楚杭出事被囚禁在摄政王府那时候回来,兰绛雪的心情明显就差了很多。这几日下来,兰绛雪除了有什么政务要事,抑或是十万火急需要她定论的事儿,否则不管是什么文武大臣,将军什么的了,就连兰宁晟和兰宁歌,都很少见。更有甚者,她还从溪雪那边得知了——原来昨个儿晚上,兰绛雪就想召见她来着。奈何听说她喝了不少酒,还醉的挺厉害,就打算着想把传唤她的事儿提到今日。谁知昨晚兰宁晟那厮不知道哪根筋搭的不对了,擅作主张的替她先去见了兰绛雪。可后来并非是那么好的收场。但是,从一进殿,貌似他们姐弟对对方的态度也不是很好。要么针尖对麦芒,要么就是冷言相对。最后,还是因为楚杭的事最后终于是闹得不欢而散,皆是心有愠怒的收场。看起来若是兰宁晟对人好好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并且让长姐去见楚杭哥,这一切不都没有了吗?为什么现在非要弄的一个个的关系都那样僵?她暗自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对兰宁晟的脾气和行事作风越发不解。接下来却是一路语言。但不下片刻,终于是到了兰绛雪的寝宫。一开始,代靖瑶是先溪雪一步到的。所以溪雪还未和在门外守着的另一位女官说明清楚前,便依旧是一副官方又恭敬的模样委婉的按照兰绛雪让她拒绝来见她的人的说辞,道:“太子妃若没什么重要的事请回吧,陛下近几日有些不想接见所有人。”代靖瑶自觉心一急,自然什么都会越说越乱。索性这会儿溪雪正好赶到她旁边,觉得还是让溪雪让她交涉,更为妥当些。“秋夏,你糊涂了?方才可是陛下亲自让我去请的太子妃,莫不是你忘了?”“抱歉,的确有点儿...可能陛下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在场吧。”那被唤作秋夏的女官带着几分歉意笑了笑,遂当即为她们开了殿门,并且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今日的大殿不知为何,在代靖瑶看来,少了平日的亮如白昼,却是多了几分黯淡,许是兰绛雪不许让开窗,这会儿大殿内除了让上一两个夜明珠照拂着,根本算不得亮堂。纵然她代靖瑶平日自称自己视力有多么多么的好,不管在怎么昏暗,只要有一丝光亮的情况下,她一定能看见并且瞅到东西。但这次,貌似她这次自称的这种能力失灵了。抑或许是兰绛雪一直不出声,好半天,代靖瑶才见着,原来兰绛雪从方才到现在,整个都是一直端坐在书案的那榻上呢!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走近了看看——没见长姐几日,她整个人状态也是差了许多。眼圈儿和鼻头还有些红红的,看起来应该是因为有些难过而哭过的罢。于是她整个站在哪里也不是,要上去打扰她也不敢。所以整个人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溪雪她对代靖瑶好心的使了个眼色,她这才敢上前,带着小心翼翼的心,试探性的轻声唤了句兰绛雪:“长姐?”“来了啊。”或许是兰绛雪早就看见她的存在了。后来,又是沉默了好些久她才缓缓开口带着些有气无力的抬手,指了指她旁边空余的位置,“过来坐罢。”做完这些,又朝底下的溪雪吩咐了一句:“你先暂且退下吧,好好守在门外,寡人有些话和有些事儿,想对太子妃说。”溪雪自然是识趣儿的。只是见着自己主子现在的样子,自己内心也不是特别好受,看着兰绛雪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便是直接被兰绛雪挥挥手打断。她也只得沉沉的叹了口气。王命大于天。纵使还有什么想说的,这会儿也只好先退下了。还是分细心的帮两人带上了门。只不过,是因为这看起来有些让人压抑的气氛,抑或是因为兰绛雪的情绪。竟然也彻底感染了代靖瑶,弄的她也差点鼻头一酸很想哭来着。但她动作还是十分轻的走到兰绛雪旁边坐下了。好半晌才想想起什么似的,找到了那个红色的用金线纹有凤凰图案的盒子,递到了她跟前。“这个就是林...哦不,楚杭哥和我说的要交给你的东西,长姐。”“谢谢你,靖瑶。”她没有抬起头看她,依然是垂的底底的,却还是身手缓缓将盒子接了过去,将它抱的很紧。却还是不忘官方又带着些疏离的像她道了声谢。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哑。看着这样子的兰绛雪,代靖瑶整个怎么不担心,忙又上前关切的试探性唤了一句:“长姐?”“我没事。”许是不想让她感到担心吧,这会儿兰绛雪终于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是很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来。可这笑也是稍纵即逝的。片刻后她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像是在对她说,又好像在自己轻声的喃喃自语一般:“都是我的错。若不是父皇还在那年,因为我的任性,我的私心,是不是就不会造就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楚杭不会被囚禁在摄政王府,阿晟也不会恨我。还有因为阿晟去当质子,却不幸替他承受死亡与痛苦的孩子...都是我的错。”一旁的代靖瑶听着是又好奇又是一头雾水。她显然很是想问明白她口中一切的真相。只是,看见她现在这样子,她却是生生的将好奇心又给憋了回去。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别人。只知道,若是一个人伤心难过,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安慰,也不需要做些什么让她走出悲伤。在旁边静静地,给个安慰似的拥抱,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陪伴与安慰。只是不知道,兰绛雪打开了盒子是见着了什么,竟然又哭了出来。以她的视觉看来,只有能清楚的看见躺在那盒子里的一只做工精致又奢华的桃红色步摇,还有一封,大概是楚杭哥他专门留给长姐的信吧!虽然见着长姐还没有拆开那封信,可看她的模样,倒像极可触景生情。“长姐,这一切都没有错。其实或多或少,兰宁晟也是有错的。”她不知如何安慰,只有这样轻轻的说了一句,然后又轻轻的抱了抱她。虽然兰绛雪还是止不住眼泪,可终归看起来整个人却好些了。最后倒是送膳食的婢女成功让兰绛雪收了眼泪。或许在代靖瑶看来,兰绛雪她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罢。忙抬起手胡乱抹了抹自己的脸上一把。或许也应该庆幸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那小婢女并没有看的太清她脸上的真实情绪。“陛下,这是溪雪姐姐方才吩咐御膳房给您做的。您早膳都还没吃了,若是午膳都没用这可是对龙体有百害而无一利啊!”“就放那儿,你退下吧,寡人等会儿自然会吃。”其实代靖瑶也明白。这不过是兰绛雪打发这传膳宫婢的冠冕堂皇借口罢了。那婢女走后,即使时间流逝去了多少,面前的膳食,也未见兰绛雪动过一口的。只是如失可魂魄似的,整个人愣愣的坐在那儿,整个人伏在桌案上,将整个都埋进了双手形成的保护里。却也不想被人听见她哭的声音。但她仔细一听,也时不时的听到了她哽咽啜泣的声音。“长姐,要不然...”她想试着劝说她要不然多少进食些东西吧。“靖瑶,其实你说,我这是不是在做噩梦?这睡过去了,梦醒了,一切时不时还是一样?楚杭没有生那一场无可救药的病,也没有胡乱被阿晟扣上罪名,囚禁在摄政王府,让他就那样痛苦的死去,不准任何人甚至大夫去看他...对不对?”长姐这是已经悲伤到一种极致,开始自欺欺人了吗?虽然她也很想欺骗自己,可事实,就是不允许的。她看着兰绛雪,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果然啊...”见兰绛雪苦苦的笑了笑,像是在嘲讽自己一般,“看来这真的是我这一生做的最大的噩梦,那个永远不可能醒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