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送神难
“母亲多虑了,太子爷远在京城,怎么会来金陵揭穿我?”陆瑰云剥了个橙子,送进嘴里,朝母亲甜甜一笑,“我不过随口一说,讨老太太开心罢了,有什么错?”
话音刚落,二哥陆绍炀就像阵风似的进了门,向黄夫人请安。
“炀儿来了?快坐吧。”黄夫人点点头,吩咐丫环小翠,“新出的碧螺春,拿出来给炀儿品品。”
“没空喝茶了,母亲。”陆绍炀连忙摆手,示意不必,“今儿刚接到的旨意,太子爷到江南来巡视,我还要去忙着准备接驾呢。”
一瓣橙子塞入口中,竟不知怎么呛住了,猛烈的咳嗽起来。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吃个橙子也能呛着。”黄夫人连忙去抚女儿的背,“你说这可怎么办?太子爷来了,要是老太太说漏嘴,传到皇上耳朵里,还以为咱们家觊觎皇家的位置呢。”
舒坦日子没过两天,这阎王就追过来索命了,陆瑰云脑壳疼了起来,这一对质,不就露馅了吗?
不行!一定要在他来之前阻止他!
她一把拉住陆绍炀的袖子:“二哥,他现在到哪了?”
金陵城郊,酒楼外搭起一处茶棚,柔软的杨柳枝随风依依,写着“酒”字的红色旌旗摇动。
一绝色佳人,身着鹅黄色菱锦蝶纹春衫,头上插着点翠莲花金簪,盘着少女百合发髻,焦急地等待着来人。
不一会,一群士兵来清道,驱散闲杂人等,呼喝着命令路边的百姓让道。陆瑰云知道必定是他来了,忙道明身份,请人前去禀报。
太子坐在仪驾的马车里,骂了句热,问还有多久才到金陵城。宋宪骑马在旁,打趣他:“急什么?再一时辰就到了,我说殿下,你这是小别胜新婚啊。”
孟池羽嘴硬不承认:“胡说,本太子只是嫌天气太热。”
宋宪正要接话,一个士兵骑马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他哈哈一笑,转头对马车里的人道:“用不着一个时辰,人家亲自接你来了。”
帘子顿时揭开,孟池羽探出半个头,有几分藏不住的惊喜:“真的?”
仪驾未进城门就停住。陆瑰云由几个士兵引着路,走到太子的马车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臣妾叩见太子殿下,给殿下请安。”
宋宪与众人连忙下马,齐齐拱手:“见过侧妃娘娘。”
孟池羽从华贵的马车里走出来,竟然激动得手心微微冒汗,面色故作平淡,抬了抬手:“免礼。”
盈盈秋水,艳日桃花,都抵不过她万分之一的美貌,宋宪第一次见到陆瑰云的姿容,惊为天人,不禁深悔,当初为何要帮助太子逃婚。
“孤没一会就到了。你一个女人家,跑这么老远,像什么话?”听似是责怪,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
说罢,上前一把携起她的手,就要带她共乘马车。
“等等。”陆瑰云松开他的手,心虚地不敢抬头,“殿下来江南,想必公务繁忙吧?”
孟池羽不解地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臣妾的意思是,殿下只管去忙,我家中一切都好,就不劳殿下费心了。”陆瑰云婉转地说着。
孟池羽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千里迢迢地到江南来找她,连家门都不让他进?
“从这里转头,殿下可去乌桥镇视察,或者前面往东,可去姑苏城……”
“够了!”孟池羽额头的青筋跳了跳,阴鸷的目光扫遍她全身,“你家里该不会有什么瞒着孤吧?”
“没,没有,不是的……”陆瑰云无力地辩解,头上的金簪摇椅动。
“最好别骗孤,孤偏要去你家看看!”他生气地转身,就要跃上马车,衣裳下摆却是一紧,被她牢牢抓住。
陆瑰云都快急哭了,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殿下,求您了,别去我家了,现在改道儿吧!”
“放开!”
“不放!”
“你不放我叫人了!”
“你要是去我家,我就咬舌自尽!”陆瑰云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狠狠地瞪着他,“到时候传出去,殿下就是凶手!”
她说着说着,嘴角竟流下鲜红的血水来。
宋宪大惊失色:“侧妃娘娘!快救驾!”
孟池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下意识地去拦她,宋宪提醒:“殿下快答应娘娘!”
“好吧!孤答应……”
终于等到这三个字!
陆瑰云内心得意一笑,这西瓜汁还真管用,任谁也没看出来她是装的。有了太子的保证后,赶紧顺杆往上爬:“多谢殿下体恤!”
他气得一挥衣袖,跳上马车,头顶冒烟:“岂有此理!”
身为太子,不远千里来老丈人家慰问,本以为是给人家面子,不曾想现在人家倒不给自己面子,他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气?
陆瑰云也意识到,这事办得不地道,但也没法子,要是让他知道她撒的谎,连累的可就是一大家子人呢!
她跟在后面,跃上车辕,讨好道:“殿下别恼,臣妾家里实在是太忙,接待不了您这尊大佛。下回我爹进京,肯定去拜访您,向您赔礼。”
孟池羽重新端坐回去,赌气道:“谁媳去你家了?谁媳你爹赔礼?不过是个侧妃罢了,就敢在孤面前这般拿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陆瑰云本来还想说两句好话,见他这般羞辱人,也不高兴了,一起身就打算回去。
还没钻出车厢,手腕就被人捉住,身后传来他生气的声音:“还想走?”
宋宪知道太子不会放她走,便隔着帘子问:“殿下,咱们接着去哪?”
“哼,不是说有个乌桥镇吗,现在就去!”孟池羽冷冷地说,“只要不是金陵城,哪都行!”
陆瑰云没想到劝退了敌人,却把自个儿搭进去,不过好歹解了近急,就算陪这霸王在江南走一圈也没什么。想到这,她挺直腰板坐好,不卑不亢地看着老板。
轰隆隆的轱辘声,马车掉了个方向徐徐开动。老板还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他不理不睬,她视而不见。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