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忽的一夜冬雪来，世界苍苍一片白。
等候了好久的一场雪，猝不及防就来到了。昨晚簌簌地落了一夜，早上还未睁开眼睛，耳边一听见外头有脚落在雪地上窸窸窣窣，便整个人兴奋得睁开了眼睛。果然打开窗后瞧见了这冰雪世界。
一场雪下来了的初冬，王府内的众人，各个穿得暖暖的缩着脖子看雪，心里皆喜滋滋的如同要过大年。
云曦穿着孔雀蓝色的鹅毛衣裳，抱着个暖手炉，站在门口，望着那眼前的一片白。出了房屋，走了几步，转身望向了屋顶。
“青羽，让张总管给让人送个梯子过来，一定要高得可以上屋顶。”云曦伸出手，指了指屋顶道。手有些冻得通红，可丝毫不影响她此刻心情的兴奋。
“主子，要上屋顶吗？”青羽缩着脑袋，打了把伞放在主子的头顶。望了望屋顶有些怯场地问道。这，太危险了吧！
“……”云曦笑而不语。
而跟在她身边大半年了的青羽，自是知道，王妃有时候虽然说话做事比较突然，可是说到了的定然是会做到的。便吩咐了在外头伺候的婢女，去向张总管讨要梯子，并让人送来。
“外头凉，王妃还是先进去等吧。”雪虽然不大了，可是青羽还是很尽职责地打着伞。生怕主子感冒了。
一粒雪花，不小心飘落在云曦的脖子处，在发丝滑落至肌肤，一股沁心凉的感觉，袭遍全身。
“哇，的确好凉。”脖子缩紧，笑开了的道。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一个乖乖孝，偶尔偷偷做了一件无伤大雅的笑坏事。并且没有人发现，自己心里的邪恶因子，得到了释放后的小欣喜。
“咱们上回，逛街淘宝到的那个罐子哪里去了？”云曦回到屋内就开始翻箱倒柜了。
上次明明记得买了个罐子。就是觉得那个罐子不大不小，比较精致。而且上面还有花纹。并且是朵云，便买了回来。
只是，平日里也没有需要的地方，便没在意。
按理说，她淘回来的小玩意儿，应当都放在这个柜子里才是啊。
“哦。那个啊。放在了仓库去了。”青羽回想了好一阵后道：“上回主子说了，东西有些多，占地方的就给移去仓库。所以，奴婢就让人给送去了啊。”
“哦！”云曦拍了拍脑门：“的确有这么回事。”冬天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比起平日里，都是会愚笨一些。
“那你快去拿回来，有用。快快快。你亲自去。”云曦催促着青羽出门，并不忘叮嘱道，小心穿好冬鞋，走路小心。
当梯子被架好后，青羽那叫一个后悔。
她怎么也没想到，王妃竟然要亲自上屋顶取雪。她在下面，战战兢兢却丝毫不敢颤抖地扶着。下面还有十来个婢女，做好了随时王妃若是掉下，就充当人肉垫子的准备。
云曦有些怕高，半睁着眼睛，不敢看下面，只敢望着眼前的台阶。手有些僵硬了。这样的天气只要不用暖炉，没多久手就会僵硬得厉害。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必须快速地速战速决。
一步一步，来到了屋檐。绝对没有办法上去的，她也不敢啊！能够在屋檐边取雪，就已经很不错了。
小心地把屋檐靠近自己身旁的雪用小碗，放入放了帕子的竹篮子上，再小心地一点点装上去。
差不多的时候，不敢重地叹了口气。这屋檐上的雪气，干净得仿佛是雪国里最干净的气息。
“王妃，您，您不要提那篮子。”青羽吓得快要哆嗦了。
云曦也害怕，一害怕，身子一抖，整个人差点倾斜得失去重心。
下面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了，却又大气不敢出，生怕吓到了在上面的王妃。
云曦吼了一句：“现在开始，谁都不许说话。”这地上的积雪，也有十几厘米，就算摔下去，应当也还好吧。何况，也不是特别高啊。
她就是很想要做好这件事。一只手，轻轻把篮子移到身旁，再小心翼翼地挎着。慢慢的终于一步一步地落地了。
下面的人，都长长吐了一口气。
“把罐子给我拿过来。我要装雪。”云曦仿佛好几日没这么清爽了。身上虽穿了厚重的冬衣，却觉得很轻似的。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这一有精神，身体就走路能飞似的了。
“是，奴婢遵命。”青羽快速把那罐子给抱了过来。
云曦亲自，一点一点把从屋檐上拿下来的雪，放入罐子里后。再亲自埋在了院子里。
一切做完之后，围在炭火旁，看着窗外白色纷飞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院子里头，那些干枯了的树杈上。
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得仿佛到了冰雪王国。刚才的热闹劲过去了，此刻安静得只有雪花簌簌声。
“这手，冷得都不能拿东西了。”云曦出去埋葬了雪，再回到屋子内后，好一会了，也还没有缓和过来。
“就说有事，让奴婢们去做就好。主子您若是身子病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可玩死不能辞其咎了啊。”
“成语倒是用的愈发纯属了啊。这个，果真是成语不？”云曦搓了搓手，视线从炭火堆里出来，抬着脸望了望青羽。心思并没有在那到底是不是成语上，反而落在了青羽有些膨胀的胸口处，这大半年时间过去，长得是愈发出挑了。水嫩可人得很。
目光顺着视线，落在了自己胸前。怎么自己却依旧毫无起色呢。
“青羽，你平日里都吃了些啥啊？若是可以美肤丰胸，记得分享啊。”云曦这话一出，青羽脸立刻羞红了。
安静的院子里，只剩下初一，斯文得如蚊子般的叫声。
“主子，您就别取笑人家了。”这正是青羽有些懊恼的地方，这冬天还哈，挡得住，这若是夏天来了，她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云曦仿佛没瞧见她的脸红似的：“哪里有取笑，我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羡慕啊。”
“主子~！”青羽听见她这样一说，害羞得直跺脚。转移话题地道：“刚才瞧着主子，把雪放入了坛子里埋在了树底下。这样确定不会融化吗？”
“笨，怎么可能不融化。融化了也成水啊。要的就是那雪水。到明年夏天的时候，用来泡茶，那茶水定然别有一番滋味。”这还是云曦她一次尝试。
她选择了一场雪，而且是屋顶处的积，一切都干干净净的。这才是无根之水呢，万物都是从地上长出来，地下面的叫根。
这从天上落下来的，自然是无根咯。
再无洪家
午睡过后，耳边窃窃私语声，吵得她秀美紧蹙。
身子蜷缩在毯子上，挣扎了好一会才微微睁开眼睛，瞧着沈南心来到了屋子内，这嘴角微勾，此刻正对着她前些日子绣的那些牡丹，指指点点呢。
“你们王妃这绣花的技术，果真是好。你瞧，若是春天都可以引来蝴蝶了。不过……千万不能跟王妃说我夸她啊，万一她心血来潮，要教我绣花那可如何是好。”沈南心自言自语道。青羽她们根本插话不上来。
“沈小姐，主子从来不强迫人家做任何事情。您就放心吧。”青羽好不容找到了个说话的机会了，压低声音地道。
“那可不一定。人都是会变的嘛。”沈南心并不苟同，在她看啦，人并不是没有好奇心，只是到底感兴趣如何的程度，别的都同理可得。
“咳咳咳。”云曦咳嗽了几声，实在躺着咳得难受，青羽眼疾手快，快速来到主子跟前，在她身后被放了个枕头。靠着枕头坐直后，感觉好了不少。
“是感冒了吗？”沈南心抱着个暖炉，来到窗前。有婢女把放置了一层厚厚棉花团的垫子，放在凳子上后，她才理了理裙子，坐下道。
云曦伸出手，自己摸了摸额头，瞧着的确是有点发烧了。正要让人给煮驱寒汤的时候，青羽已经端了一碗上来了。
看着褐色的液体，和闻着就觉得很苦的汤药，她捏着鼻子还是一口就给喝下去了。
“青梅。”嘟囔着有些鼻音的嗓子，撒娇道。
“早就给您备好了。”只见青羽，用一个小碟子装了些小青梅，递送在她跟前。
沈南心最是怕酸，闻着就浑身鸡皮疙瘩。倒是瞧见云曦拿起一颗就放入口中了，如同吃糖果一般。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叹为观止。
青羽收拾好盘子，就退出去了。屋子内就留下云曦和沈南心两个人。
“有件事，想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沈南心觉得这个事情，还是提早告诉她比较好。
“你说吧，我有心里准备了。”她多少有些耳闻。最近几个月，她多少培养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北冥里的事情，也不似以前那般被动地被告才知道。
“那批军大衣，的确是洪府接的单子。不过那衣裳，并没有让冥家军用，而是用在了段太师儿子段承瑞的军队内。本来段承瑞来到了边疆想要接替冥家军。奈何水土不服本就已经很难受了，而且冷到不行。于是直接抢了冥家军的大衣。同时，外敌入侵，段太师的儿子被包围，然后活活冻死了……”沈南心神色有些沉重地道。
“不过是一夜，就冻死了？”云曦问道。
沈南心弹了弹她的小脑袋：“你啊，是昌涂了吧。这边疆早一个星期就下雪了。你说，那大衣的事情，王爷早就知道，为什么就允许了呢？难道他早就算到会有这么一天？会有段家军这个事情？”她对冥凌的佩服，简直就要五体投地了。
沈南心摇摇头，淡淡道：“这些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些人比较擅长的就是，用耐心，来放长线钓大鱼。只是，这回事情有些大啊。那可是段太师的儿子啊……”
沈南心可以想象，段太师会有多恨这件事。
“那又如何。是他们抢了的衣裳。是他们要自己来边疆。再说制造的厂家一查就是洪家。最多就是治个北冥王管理问题，别的还能如何？”
“那洪家呢？”云曦问道。心下有些凄凉的感觉。
沈南心耸耸肩无奈道：“还能怎样，得罪了段太师，哪里有好果子吃呢。好似要被满门抄斩了吧。只是，好像那桐月龄因获得了一纸休书，所以离开了洪家，没有被处罚。”
云曦想起了桐月龄那张嚣张傲慢的脸，也不知道如今她怎样了。
“看来，这外头，是发生了天大的变化了啊。”云曦长长松了一口气。这北冥洪家，本一直是冥凌的强劲对手。如今因段太师的缘故，而除去了这个对手。
也不知道，一切都只是他运气好，还是他早就有谋划。
平日里两人一起吃饭，就上回他还问到了他的兔子。这样一个男人，竟然在外头下了这样的一盘棋子。真是，一切都恍然若梦啊。
“是啊。不过，这对对北冥百姓来说，却是好事。因着边疆失去了两座城池，皇上已经让段家军撤了，管辖权依旧到了冥家军手中。”
“这么说，又要打仗了吗？”云曦心下担忧地道。
毕竟在他手中失了的领地，按照冥凌的性格，是必然要夺回来的。
“暂时应当不会，这雪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冥家军虽然几乎都经过了训练的，可是面对这样恶劣的天气，也不好作战啊。风雪大的时候，几乎是看不见前方是敌是友的。”沈南心倒是不担心，短期内会有战争。
“看来，这雪天，倒是帮了不少人。”让那些会在战争中离去的人，多了活着的时日。
云曦如此一想，倒是觉得外面冰冷的雪，可爱了很多了。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沈南心欲言又止，却还是说了出来：“你知道吗？桐老爷不让桐月龄回家。然后……咱们王爷，把冥家的别院让她住下了。”
“什么？”云曦整个人呆住了，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沈南心叹了叹气，视线落在云曦苍白了的脸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我觉得，可能桐月龄要求的。”
“可王爷也不是谁要求，就会去做到的人啊。”云曦心里难受的事，难不成他们之间真的有些暧昧的情绪，曾经在心里萌芽过，以至于如今桐月龄落难了后，他便主动地伸出了援助之手吗？
“不过，你也别多想。可能只是出于怜惜之情，照顾一下吧。”沈南心安慰道。
“你说，我应不应该去探望一下？毕竟别苑也是冥家的啊，我作为女主人……”
云曦这话说来也是气话，真让她去，也未必就会急匆匆过去。毕竟去了又能说什么？有些事，不挑明，是给彼此留余地。
“你千万别去。女人啊，成亲后，要学会装傻，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冲动是魔鬼啊。你可千万不能成为魔鬼，人家怕怕。”说完后，沈南心还装成了小兔子的萌萌哒模样，逗得云曦苦涩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