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也不过来了北冥几个月，竟好似已经来了很久似的，就连福翠街里哪一家的烙饼最好吃，有几个说书点，有几波乞丐，哪里是富家小姐和公子哥儿最喜欢的店面，也都清清楚楚了。
而街口牛肉面的老板娘，更是竟然记住了云曦的名字，一见到便招呼：“白姑娘，今日的面很好吃哦。给你八折。”
夹杂着西北口音的念叨声，竟让她听出了乡音的感觉。走在福翠街，云曦没有了初次出来时的胆怯，自自然然的仿佛是在出生地随意溜达。
“好啊，来四碗。”云曦道。说着递过去一两银子。照例虽然三人还是四碗，青羽实在是太喜欢吃这里的面了。
“好嘞。给白姑娘加双份料。”老板娘大声吆喝。黝黑的脸庞在傍晚的夕阳照射下，显得憨厚得很。
“小姐，雨具已经让人带回去了，咱们吃完就回去吧。”初一望着天色渐渐暗淡，生怕回去太晚了。
“是啊是啊。”青羽咬着口中的面条，也含糊不清道。
“王爷今早天未亮就去边疆了查看守卫了，好似要明天才回，咱们晚一点回去不碍事。”云曦想吃到了戌时，才出来的小吃了。
“白姑娘，今日不合胃口吗？怎么吃得好似没胃口啊？”老板娘关切问道。
云曦摇摇头道：“很好吃，就是想慢慢吃。吃完了也消化完了，就可以吃老邓的糖糍粑了啊。”
“哎呀，是这样的！老邓这几日家里有事，许是不出摊了呢。”老板娘惋惜道。
“是什么事啊？”云曦关切道。
老板娘一屁股坐下，开始扯家常：“还不如福翠街西南巷口，那路口太凹凸不平了。有一日他回家的时候，推着车扭到脚了。哎，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这样啊……那的确是应当好好养着。”
“哪里能好好养着啊。待差不多可以行走了，还是会来出摊的啊。咱们劳碌命，坐不住。再说趁着如今太平盛世，多赚点银两以备不时之需啊。”老板娘叹了口气道。
“以后也会安稳的啊。”云曦不知道老板娘为何来的不安意识。
老板娘只当她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不愁吃不愁吃，绣绣花打发打发日子。哪里知道普通人的艰辛和哪里会关心着世道，叹了口气道：“这边疆，据说愈发不安稳了……哎，多亏了咱们王爷是常胜将军，才让隋不敢直接贸然进攻。你也知道……”说到这里，眼神飘忽四周，确定安全后才悄声道：“咱们大周那个皇帝，整日里只顾着炼丹养生，哪里还顾得上民生安稳……”
“这些，您怎么知道的啊？”云曦好奇，一个街边卖面的竟然也知道大周皇帝宫里头的事了？
却一想，这客人来来往往得多，消息听到的自然也多。
果不其然，老板娘有些得意的道：“我啊，当初开这摊子，一为了养家糊口，而是为了不想做个在家啥事都不知道的妇人。这里啊来来往往人多……不久前还听说段太师请旨撤回了大半的边界守卫呢……”
吃碗面后，云曦心情有些黯淡。面店老板娘的话，萦绕在耳边。
隋国近年来，往西扩展了不少领土，而且军事实力已经不容小觑。可是段太师却还让人撤回大半守军。云曦知道，段太师是为了削弱冥家军的实力，可是却也间接导致了边疆防守的不稳，以及百姓安稳生活的威胁啊。
难怪他天还没亮，就去边界视察了。主要是为了安抚军心吧。
“叮叮叮”是打铁的声音。她的思绪被打断。顺着声音一瞧，是一家铁器铺。这间铁器铺主要是打造一些刀剑。
铁器铺外头是一个打着赤膊的壮硕大汉，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力敲打。而铁器内的掌柜的，竟然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羸弱书生。
“这位小姐，需要点什么？”男子道。
“我就看看。”云曦放眼一望，发现这里主打的刀剑都还算是比较精巧的。果然是什么老板就卖什么货啊。
“我们这里有专门为女子打造的轻巧锋利刀剑，还有女子的软剑，只要你想要的，本店都可以制作出来。”身子虽看似羸弱，声音也有些尖，可听得出来倒是个身体康健的男子。
“我不会武功……”云曦道，却想着可以送冥凌一把软剑，便道：“有男子用的软剑吗？”
“有倒是有，只是这价格……”男子伸出手，做了个收钱的动作。
青羽起来说话了，仰着脖子道：“有好东西尽管先拿出来。难道还怕我们没银子不成？”
“那可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瞧着几位恐怕是……”本是拒绝的口吻却又道：“罢了，让你们瞧瞧也无妨。”男子无奈笑笑。
实在不是他故意刁难，实在是那是祖传下来的，说是预知后辈已无法出锻造能人，可重要留下点东西，当需要的时候给人。于是就锻造除了一把绝世好软剑。
要的价格比较高就不说了，更重要是传下来说必须是女子来购买。而且不许公开。也正是如此，才一直没卖出去。
这好不容来了个女子购买，且不说能不能出得起价格，也算是个好兆头吧。
“果然很不错呢。这多少银子？”云曦接过那剑，柔弱无骨。可是刚才瞧着老板却硬生生轻易一挥就把一石头给劈开了。
“不用银两，只收夜明珠。”男子随口一说后，就想要收起那剑。若是银子普通人家要凑也是可以的。可是夜明珠这东西那不是一般人家有的。
云曦思衬了一番，按住老板呀收回的剑：“我要了!”
“你有？”
“给你！”云曦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颗夜明珠。
男子当场傻眼。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没想到几代人没完成的重任，到他这里总算是完成了，男子感动得热泪盈眶啊。
“怎么，还不把剑拿来？！”青羽叉腰道。刚才还一副人家买不起的模样呢，这会子傻眼了吧。
“哦。给，给，给。”男子用上好的盒子放好那剑后，仍旧有些木地递送过去。
“这把匕首看着还不错。多少钱啊？”云曦瞧见了一把很是精巧的匕首。
“这个啊，就送你了。”男子握着那夜明珠开心道：“姑娘刚在在下若得罪，请见谅。你是不知道，这是我太太太爷爷打造的了。说是必须女子购买，还不许公开销售，并告知世人，只能等有缘人。还要用夜明珠，并且是当时有夜明珠的女子。这我家好几代人都没完成的人物，我完成了。”
“你不会是骗人的吧？”青羽口快道。
“哎呀，在下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怎会做骗人的事。是真的。不管怎么说，这位姑娘都是这剑的有缘分，这匕首啊，送你了。”
“那，谢谢了。”云曦不客气地接过了拿匕首。
三人离屋后，男子微微有些叹息，这剑是给乱世枭雄用的。这如今太平盛世的日子，恐怕也是快要到头了。这剑卖出去不开心，卖出去了也高兴不过来……望着手中的夜明珠，神色担忧。
若是他知道，云曦拿走那匕首，心里想着是：这个用来小苹果应当还不错，不知道会作何刚想呢。
“主子，这夜明珠没了，你以后晚上还怕黑怎么办啊？”初一担忧问道。
之所以会有夜明珠，是因老祖宗知道她怕黑，所以就特意让她把夜明珠放随身香囊袋里，而袋子特意用了一层隔光的，所以也不至于太亮，这样晚上有些光，让她不至于害怕。
云曦亲自抱着那剑，无所谓地道：“点盏小夜灯就是了嘛。”
也不知道为何会想送把剑给他，就是想若是环境不安稳，那至少希望他可以多些好的防身器具。
“这个鱼，你爱吃。”冥凌给云曦夹了一块清蒸鱼放在她碗上。
“嗯。”云曦呐呐道。
这一晚上吃饭都默默无声，还是他说吃饭不要说话的呢，这回是该开口说谢谢，还是闭嘴直接吃啊。而且她心里还盘算着，怎么送出去那份礼物。
这奇怪，他怎么回来了。若是明日再回来，也可多一日想理由嘛。
云曦低着头，决定还是默默地吃饭比较好，夹起那块他送过来的鱼，放入嘴边。口齿间都是鱼的鲜美味道，心情大好。这好心情也不知道来自他的温柔，还是来自鱼味道的可口，总之就是心里暖暖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曦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喜欢上了每日窗外照进王府里的太阳，也喜欢上了有老祖宗关心爱戴的感觉。还喜欢上了跟他一起吃晚饭的感觉。甚至喜欢上了，开始熟悉王府里的运作，而她在不知不觉当中，把这里慢慢当成了她的家，这个男人在她心里慢慢成了她的天和她的依靠……
如今，他这温柔的举动，不由撞击了她的小心脏。仿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得到了心仪人的认可，心下有一种春日里百花盛开的那种花开了的绽放感。
“以后屋里吃饭，允许你说话。”冥凌吃了青色的豌豆道。
“听说你备了一些新雨具？”冥凌道。
他主动找她聊家常而且还是以这样的语气，实在是让她有些恍若梦境中的感觉。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该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死囚的最后一餐吧？可是有那么严重吗？
“没有，张总管夸你凡是考虑得很是周全。他很少夸人。”
“哦。王爷吩咐的事情，我自当尽心尽力。”云曦心里有些小窃喜。
“嗯，日后有什么不方便去做，或者不太懂的都可以去问张总管。”冥凌见她把鱼给吃了，再给她添了一块。
“是，王爷。”云曦感觉到自己心噗通得厉害。
“你可以叫我凌。”
“啪嗒”手中的筷子从嘴边，落到桌面上。他刚才说的是什么啊？听到筷子撞击桌面的声音，这才半醒过来。
在一旁伺候的青羽，见状个换了一副新筷子。并收拾了落桌的筷子。示意了房里伺候的人，抿嘴羞涩暗喜，一起退了出去。
“王爷好似对主子另眼相看了呢。”初一开心得道。
“那是。”青羽这样回的时候，眉眼都要挤道一块去了。心里喜得小嘴紧紧抿着，生怕一得意就笑得过于明显了。
“你从来不吃豌豆，是听说本王喜欢吃，所以才隔三差五的，都让这道菜上桌？”冥凌指着那道青色的豌豆道。
云曦尴尬一笑，迟疑了一会后道：“王爷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这个的。”
“因为这道菜上了十七次，可是你一次也没动过一筷子。”
听他这样一说，云曦快速拿起快起筷子，夹了一个放入嘴边，嚼了嚼并道：“是，挺好吃的。”
“你必须为了本王，委屈自己。”
“不是的。是挺好吃。其实我不吃是因为……觉得嚼得太费劲。何况，每日菜单里都会有新的，我没吃过的菜式和最喜欢的鱼，所以就给忽略了。其实，吃豆好呢……”云曦说出了内心的实话，一说话，脸都红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他面前说了这么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呵呵。”冥凌难得一笑：“原来如此啊。”可不管怎么说，她总算是用心记住了自己喜欢吃的。
“王爷最近公务不忙吗？”这半个多月都有跟她一起吃晚餐呢。以前也不过是一个星期两回啊。
“再忙，饭也是要吃的。前些日子难为你了。”
“啊？”
“以后你是本王的妻。本王自会好好善待你。希望你也不要辜负本王。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云曦反复了他这句话，却见一只手，伸过饭桌，轻轻擦拭了她的唇，捡起一粒白米，刚才的触碰如同触电一般，她的心噗通噗通个不停。
大脑已经完全空白，只见他拿起那粒米粒放入嘴边，耳边一道满是磁性的声音道：“别浪费了……”然后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别的声音了，只有他的那个动作和那道声音不断萦绕在心。
来而不往非礼也
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我吃好了。”云曦慌乱起身，手足无措地想要逃离。刚走到门口却又后退两步，朝着里屋道：“房里蜡烛快燃尽了，我得回去看看，怕起……起火。”
冥凌望着她惊慌失措的背景，回味着刚才耳边听到的那句话：蜡烛快燃尽，怕起火？
嘴角不由扯开一个六十度的弧度，这个样子的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