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山岳牺牲的这天中午，盛京的天空和贵阳的天空一样，湛蓝湛蓝，纯净而又透明，没有一丝云彩，让人看着就激动得想哭；一只雄鹰在天空中久久盘旋……
齐丽丽的预产期已经到了，正焦急地在家待产。她腆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窗，仰望湛蓝的天空，仰望天空中翱翔的雄鹰，眼前又浮现出山岳驾驶银色战鹰呼啸着掠过天空的情景……她的眼睛湿润起来，泪水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空中那只翱翔的雄鹰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擦了一把眼泪，想看清楚那只翱翔的雄鹰，可是那只雄鹰突然不见了。齐丽丽心里一阵痉挛，一种不祥之兆袭上心头：山岳啊，你马上就要当爸爸了，我也要当妈妈了，这个时候你飞行千万不要出事呀……齐丽丽在心里默默地为山岳祝福，祝福他飞行平安，期盼他早日归来。
突然，齐丽丽感到腹部一阵剧烈的绞痛，让她难以忍受，她急忙弯下腰，捂着肚子呻吟起来，一口一个“妈呀”、“妈呀”地叫起来。
李淑英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女儿的呻吟声，急忙跑进屋问，丽丽，怎么啦？
齐丽丽捂着肚子说，妈，我肚子痛，像拧麻花一样痛。
李淑英兴奋地说，这是要生啦！妈这就给厂职工医院打电话，要救护车。
说着，就给化工一厂职工医院挂电话要救护车：我是李淑英，我女儿要生了，现在肚子疼的连腰都直不起来，赶快派救护车来我家！
十分钟的功夫，厂职工医院的救护车就停在了李淑英家楼口。李淑英搀扶着呻吟不止的齐丽丽上了救护车。
司机问，去哪个医院？
李淑英说，五院。
司机一踩油门，向盛京第五人民医院驶去。
李淑英把呻吟不止的女儿送进妇产科。医生检查完齐丽丽的身体情况，冷着脸对李淑英说，孕妇的胎位很不好，如果顺产生不下来，就要做剖腹产，否则，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李淑英一听这话，就紧张起来，心想，剖腹产可是个大事，我一个人决定不了，应该马上告诉亲家。想到这，急忙跑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给山友言打电话，气喘吁吁地说，亲家，丽丽快生了，我刚把她送到五院。医生说，可能要做剖腹产，我一个人不敢做主，你赶快来吧！
山友言在那头说，好，我马上就过去。
很快，山友言就赶到了盛京第五人民医院妇产科，和李淑英焦急地守在门外。
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医生手里拿着一个病志夹，从妇产科里走出来，扯着嗓子喊，哪位是齐丽丽的家属？赶快过来！
山友言和李淑英急忙走上前回答，我是，我是。
女医生严肃地说，现在孕妇血压已经达到一百八，神志不清，有生命危险，正常产已经不可能，必须立即做剖腹产，请家属在这上面签个字吧！
李淑英听说自己的女儿血压一百八，有生命危险，脸都吓白了，一时手足无措。
山友言从女医生手里接过病志夹，飞快地在上面签了字。
妇产科手术室的医生立即对齐丽丽实施剖腹产手术。
很快，一个男婴就从齐丽丽的肚子里取了出来；接着，又从齐丽丽的肚子取出一个女婴。没想到，齐丽丽生了一对龙凤胎。医生护士兴奋不已，击掌祝贺。
两个小家伙一出世，就大声啼哭，声音高亢洪亮，像他们的父亲山岳。
齐丽丽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两个大声啼哭的可爱的小宝宝，脸上露出了无比幸福和欣慰的笑容。
一位年青的女护士从妇产科走出来，冲着等候的孕妇家属大声问，齐丽丽的家属在吗？
山友言和李淑英立刻紧张起来，急忙跑过去说，在，在。
年青的女护士笑着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孕妇生了一对双胞胎，还是龙凤胎，现在大人、孩子都很好。
山友言和李淑英听了喜出望外，激动地握住年青女护士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
年青女护士幽默地说，又不是我生的龙凤胎，谢我干啥。
山友言和李淑英说，是你接生的，当然要感谢你了。
女护士笑着说，要感谢就拿出行动来，赶紧出去买喜糖给大家洒一洒，祝贺祝贺！
山友言急忙跑到外面的小商店买了二斤水果糖，洒给妇产科的医生护士和等在门外的十几个位孕妇家属。大家纷纷和山友言、李淑英握手道喜，表示祝贺……一时间，妇产科里里外外充满了喜庆气氛……
有人问山友言和李淑英，你们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吧？
山友言自豪地回答，我是孩子的爷爷。
李淑英也自豪地回答，我是孩子的姥姥。
有人问，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孩子的爸爸咋没来？
山友言自豪地说，我儿子是空军飞行员，正在贵阳执行一个光荣而艰巨的飞行任务，暂时回不来。
李淑英也自豪地说，前几天我女婿给我女儿来信说，执行完飞行任务就回来看我女儿和孩子，快了。
……
山岳牺牲的噩耗在第一时间就传到陆良三团。柳团长在电话里接到S航校飞行训练处梁参谋的飞行事故通报，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听错了，让又梁参谋重复了一遍，这才相信山岳牺牲了，顿时，像木雕一样定住了，手脚冰凉，半天才缓过来，用手使劲拍了一下大腿，长叹一声，太可惜啦！才二十七岁呀，飞行生涯刚刚开始，还有那么事情等着他去做呢，突然就没了……柳团长的眼睛模糊起来，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了……柳团长为三团失去这样一个年青有为的飞行指挥员和飞行教员感到万分悲痛和惋惜。
柳团长突然想到山岳的孩子马上就要降生了，一降生就失去了爸爸……他感到深深的自责，又使劲地拍了一下大腿，长叹一声，要知今日，何必当初！都怪我呀！
听到山岳在试飞中牺牲的消息，团政委于侠哭了，大队长尹得富哭了，大队政委宋恩泽哭了，副大队长章天浩哭了，大队副政委申世中哭了，中队长徐爱群哭了、同学莫玉生哭了……山岳的飞行战友都为失去山岳感到伤心难过……一时间，三团营区的上空阴云密布，被一种巨大的悲伤气氛笼罩着。
三团立即成立了山岳善后工作组，全权负责山岳的善后事宜。团长柳殿元亲自担任组长，大队长尹得富担任副组长，大队副政委申世中和政治吕群任组员。
第三天，山岳的追悼大会在三团礼堂隆重举行。张校长专程从曲靖校部赶来参加山岳的追悼会。山岳的巨幅遗像悬挂在礼堂舞台中央，遗像下面摆着鲜花翠柏，两侧摆着S航校校部、一团、二团、三团、四团和三团各单位敬献的花圈。全团一千二百名官兵悉数参加了山岳的追悼大会。追悼会上，柳团长代表三团全体官兵致悼词，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限的悲伤，边念悼词边流泪，当念到山岳在试飞中牺牲时，竟哽咽得泣不成声……下面的人也抽泣起来。
最后是向山岳的遗体告别。人们臂带黑纱，胸佩白花，排成长队，缓步走向山岳的遗体。山岳已经没有完整的遗体里，飞机在空中解体爆炸的一瞬间，山岳的遗体已经和飞机碎片溶为一体。今天，飞机碎片就摆在鲜花翠柏丛中，象征着山岳的遗体。飞机碎片上还残留着爆炸燃烧的痕迹，散发着硝烟的气息……人们从山岳特殊的遗体前走过时，无不泪流满面，悲伤不已……
开完追悼会，团长柳殿元、大队长尹得富、大队副政委申世中和政治教员吕群，一行四人，带着山岳的骨灰盒（里面有十几片从天空中散落下来的飞机碎片），乘坐空W军独动大队的伊尔十四，赶往山岳的老家盛京，去慰问山岳的父亲和妻子，以及刚刚出生的一对龙凤胎……
（作者简介：男，曾在云南空军某部飞行多年。电话：；">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