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赈 灾

邓峥和果牧背着鹿羊肉走在大山里，眼前一片破败，到处是被山洪折断的树木和被冲垮的崩缺，林地里落叶、荆棘、乱石被山洪推到一起阻塞了好多处的去路，他们只好迂回前进，当他们走出枪杆林的时候已是后午时分。他们从小槽沟一路出去，沿河一带更是满目疮痍，路被冲垮，桥被冲走，稻田被冲坏，挨近河边的房屋也被冲塌好几间，一些大人孝守着破房子痛哭，有些人在垮塌的房子里面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在帮助主人搬家。兄弟俩一路上都在唏嘘哀叹，沿路的惨景使他们精神不振，走得很慢，到达沿河坝时已将近天黑。

邓峥和果牧渡过河去，幺妹早已牵着孩子在河岸上等候。因为昨晚的雨太大，幺妹担心邓峥路上的安全。她爹爹大清早就到街上来过一趟，问邓峥回来没有，爹爹说雨下得大，大山里肯定山洪暴发，路不好走，危险。幺妹更是担心，她已经在岸边等了许多时候，一旦看见对岸有人搭船她就叫孩子喊爹爹，结果过了很多人都不是，当她看到邓峥和果牧一起上岸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急忙走过去拉住邓峥的手，孩子也去拉住他三叔果牧一起回家。

这是一场特大洪灾，受灾面积大，沿河一带灾情最为严重，有二十五家房屋受损，完全倒塌的十家，部分倒塌的十五家，稻田被冲毁不能耕种的有五十家，袁大爷的稻田也被冲得支离破碎。

此时，也是一九四八年春夏之交，国民党政府岌岌可危自身难保，哪有精力赈济灾民？沿河一带哭声一片。两天以后，药房老板张福生去找街长商量赈灾一事，他说：

“目前的形势，GCD已经解放了北方的几个城市，全国解放战争形势一片大好，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国民政府自身难保，当地政府一盘散沙，指望他们来赈济灾民绝无可能。我们都是GCD员了，我们要积极地，义不容辞地担当起赈济灾民的责任，我们要组织一次赈灾募捐活动，动员磨槽沟的商户积极参加募捐。如果能够募得到一千银元，就基本上能够解决沿河一带的灾民恢复住房和恢复生产，如果能够募得到贰仟银元，就能够完全解决全乡所有的受灾户。明天，你以街长的名义召集磨槽沟街上的商户开个动员会，我和邓峥来帮衬，看看大家的意向如何。”

街长说：“好！你是组织的领导，就听你的。我们回去先个别做做工作，争取几个有影响的人开会时发言，募捐时由他们先开头带动一下。”

在街长的饭店里，磨槽沟绝大部分商铺老板都到了。街长先发言讲了目前的灾情，又十分隐讳地讲了指望政府赈济灾民没有希望的理由，最后号召大家伸出援助之手，做点好事行善积德，捐点善款救济灾民。一时之间众人无语，邓峥看看大家，首先发言：

“我从山里回来，一路上看到的情形惨得很。我想，我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就只有靠老百姓来买我们的东西，也靠老百姓卖东西给我们，才能够做生意。现在老百姓有难，我们出点钱帮他们一把也是应该的。再说，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战打得凶，假使有一天钱不管用了就实在是不划算，再多的银元都是废铁。我倒是愿意捐一百银元。”

邓峥说完，一些商铺老板窃窃私语。有的说邓峥好出风头，才做几天生意就觉得自己是大亨了，这里要捐款那里要出钱，我看他有好几个铜钱来捐！有的说邓峥不顾家，存不住钱。有的说邓峥胆子大，敢说钱不管用，那就是说国民政府要垮台的意思。也有的说邓峥说的有道理，现在的纸币一天一变，早晨卖牛的钱晚上只能买一只鸡。

邓峥听见了哈哈一笑，说：

“你们说我的胆子大，没错！我真的是摸过老虎屁股的人，我和邓嵘一起打死过两只老虎。我是个猎人，大不了再回到山里去打猎，我觉得国民党政府就是要垮台，信不信？不信的和我打赌！其实在座的多数人都知道，只是不敢说罢了。”

众人默然无语，一些人点点头。接下来五金店的钱老板和收山货的皮老板相继发了言，都说愿意捐款。另外也有几个生意平平的老板也说捐就捐点嘛，但是账目要公开，让大家都明白捐款的去向，要喊得答应受到捐助的受灾户。

最后，街长说：“我们干脆选几个人来监督好不好？我提议邓峥算一个。”

钱老板说：“刚才发言的这几人都可以。”

皮老板说：“承头的还是街长和张老板为好，其他的人只负责监督就行了，明天就是赶场，明天就干吧！”

大家都默认了，捐款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次捐款仍然是邓峥、张老板、街长、皮老板和钱老板捐得最多，都是一百银元。其它的老板捐五十银元的有六人，捐三十银元的十人，零散的捐款共五十银元，总共捐得一千一百五十个银元。

下一个赶场期，磨槽沟市场的公告栏里贴出一张捐款名单和受灾户签字认领救灾捐款的公告，最后的统计是：

房屋完全倒塌的十家，每家四十银元，小计四百银元；

房屋部分倒塌的十五家，每家二十银元，小计三百银元；

稻田被冲毁不能耕种的五十家，每家五个银元，小计二百五十银元；

沿河以外房屋部分损坏的十家，每家二十银元，小计二百银元。

合计：一千一百五十银元。

后来，张老板、邓峥、街长、钱老板、皮老板等五人，又额外各捐了一百共五百银元，在两道支流上各修了一座木桥，还买了一艘铁皮小船，解决了老百姓赶场时渡河拥挤的困难。

赈灾活动之后，邓峥在堂舅舅张福生的影响下，光荣地加入了ZGDXD，并成为一名骨干党员。五金店的钱老板，收山货的皮老板和私塾老师古文通也相继入了党。此时，磨槽沟街上已经有地下党员七人。

一月之后，邓峥在堂舅舅和街长的帮助下，在街面上把邓嵘弟弟的房子买到手了。虽然房价有点高，花了七十个银元，但是房子的质量和位置都使他十分满意，剩下的钱又给弟弟添置了家具，买了些布料和棉被，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弟弟回来居住。邓峥做事妥帖，想到舅舅以后回来没房子住，就将幺妹的那一百银元在邓嵘房子的隔壁给舅舅也买了一间房，同样添置了家具，被褥。

半年之后，幺妹的爹爹和嫂子也用邓峥给的钱重新修了两间土墙瓦房，添置了一套崭新的家具和全家人的生活必需品，还伙同另外两家农户一起买了一头耕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