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直播间的弹幕消失了。
这并不是因为没有人看了，所有第一次直面古代冷兵器大军的现代人们，都因为这强大的军势震撼的双手无法放在键盘上打出任何一个字来。
没有任何人能否认这只大军的强大。
也没有任何人刚反驳，这支军队不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队。
从东亚到欧罗巴，所有强大的文明都因为蒙古大军的威名而瑟瑟发抖。
这是一支从华夏大地出发，直接打穿整个亚洲和欧洲的强大军队，他们的威势透过直播间，直冲每一个观看直播的观众内心，让他们深刻理解了，为什么经济发达，器械先进，城池高大的南宋会抵挡不住蒙古大军的进攻！
“郭盟主，你可算是来了。”一个看着清瘦的中年男子说着话走了过来。
“吕安抚。”郭靖对着来人拱了拱手。
来人一定是吕文焕。
电脑前面观看直播的李兴文听到了郭靖的话，立刻做出了判断。
古人称呼人，如果对方有官职在身，一边在外都会在姓氏后面加官位名，以显正式。而此时负责防守襄阳的将军，正是襄阳府兼京西安抚副使吕文焕。
在金庸世界里，吕文焕是一个极其平庸的将军，甚至可以说是废物。一旦遇到事情，只知道呼唤郭靖，然后自己害怕的躲到床下面。
但是襄阳是宋朝的门户，只要襄阳不失，南宋还可以勉强支撑。
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道理，蒙古大军想要南下，必拿襄阳。南宋朝廷上下，虽然是一群文人掌权，但在军事上也不是傻子，所以襄阳这个地方他们是绝对不会派遣一个草包来驻守的。
实际上原本历史上吕文焕做的已经够好了，坚守了襄阳六年，可以说的上是尽职尽责了。
但若是让世人评价吕文焕，实际上这人也算不上是英雄。
吕文焕驻守襄阳时期，曾多次试图出城破局，阻挠蒙古大军造船隔绝襄樊两地，但都失败了。
所以朝廷当时对吕文焕颇有意见。好在吕家势力极大，再加上当时的再像贾似道对吕文焕极其支持，所以吕文焕抓了几个蒙古探子，谎称捷报，稳住了自己的地位。
但此时的南宋，在军事方面已经不是中规中矩的守城就可以的了。
襄樊一起被困，南宋多次试图派遣援军破局，但是一旦离开了城池，南宋士兵根本就不是蒙古大军的对手，多次入援都失败了。
没有援军再加上樊城被破，襄阳的陷落是肯定的。吕文焕为了保住一城军民，最后选择了投降，这也固然没错。
不过吕文焕在投降以后，抵达了元大都，居然在忽必烈面前自请为先锋，然后就率领军队去招降南宋沿江的州郡了。
而之前也说了，吕家在南宋势力极大，沿江州郡的守军将领大多都是吕家的旧部。吕文焕这一招降，沿江州郡都望风而降。
最后吕文焕拒绝了南宋朝廷的多次求和请求，直接带着蒙古大军一路打到了临安。
到了这个时候，南宋当时掌权的太后亲自下诏给吕文焕，但吕文焕依旧不为所动。南宋朝廷没有办法，只好将留在临安的吕文焕一家的财产没收了，象征性的惩罚了一下。
可以说吕文焕这个人，不算汉奸，也不算英雄。给南宋卖命时，尽职尽责，耗到山穷水尽这才投降。
而在投降了元朝以后，也尽职尽责，不管是担任元朝先锋，还是后来管理南宋降兵，安稳地方，都做到最好，甚至不惜因为恪守职责，得罪了一些蒙古将领。
估计金庸老爷子也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刻画这个人物，所以才在书里把吕文焕安排成了草包。
但是很明显，这个世界中的吕文焕，更偏向于真实历史。
吕文焕和郭靖打过招呼以后，叙述说了一下襄阳城如今面临的困局。可能是因为郭靖武林人士的身份，吕文焕说的十分浅显易懂，坐在屏幕前面的观众们也都听明白了。
简单来说，襄阳如今缺粮，缺盐，缺兵甲，缺衣服，缺柴火，缺人，而偏偏南宋朝廷，已经很难再聚集起军事力量支援襄阳了。
如今樊城已破，襄阳成为了孤城，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吕安抚的意思是，襄阳如今已经不能守了？”郭靖读懂了吕文焕的话里隐藏的意思。
“是的。”如今这个局面，吕文焕也深知说客套话没有用了，只能直说襄阳是守不住了，暗地里隐藏的意思，是准备投降了。
“在下虽然是江湖人士，但是也读过几本史书。”郭靖看着城外的蒙古大军，缓缓开口说道，“当年唐朝安史之乱，睢阳也是孤城一座，无法坚守。但守将张巡却依然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为朝廷大军的集结争取到了时间。最后虽然睢阳被破，安史之乱却被朝廷平定了。如今靖也知道，襄阳是守不住了。
但是襄阳古往今来，诞生过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个人叫诸葛亮。此去往西二十余里的隆中，是他当年耕田隐居的地方。孔明先生治国安民的才略，我们粗人也懂不了。他说过的话，靖却记得一句。
这句话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北伐中原能不能成功，我想他心里大概也是不知道的。但是我曾和内子讨论襄阳守得住，守不住这个问题时，谈到最后，也只是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今聚在襄阳城内这么多武林人士，他们自然心里也是有自己的答案的。但是，我们武林人士虽然读的书不多。但总觉得‘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八个字才是我们汉族人之所以能顶天立地的脊梁。所以吕安抚，不管你最后做了什么决定。靖都不会睁着眼看着蒙古大军入城的。”
郭靖的一番话说得并不慢，但是仿佛每一个字都重重的落到了屏幕前观看直播的观众心中。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武林人士，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这才是真正的侠！
襄阳城外，蒙古军的回回炮依然在缓缓推进，襄阳城上，吕文焕面对态度坚决的郭靖，羞愧的转过了身，不敢正视郭靖。
“那便再坚守一段时间吧。”吕文焕缓缓开口说道，“襄阳城墙坚固，说不定再守守，局势会有所转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