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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恩爱

“这般缠绵恩爱,还真不像是叶大人平日的行事风格,叶大人中的情蛊莫非是倪都督给下的吧?”程锦不无嘲讽地出言打断了这一室的缱绻。

虽说也许叶萍和倪光当年的事儿另有内情,但她不相信李玉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叶萍这些年的孤冷沉寂也不似作伪,已经和离多年的夫妇在这个时候扮什么深情?

倪光蓦地抬头,双目如电直直地盯着程锦,透出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他在战场上杀人无数,这一身铁血的气场远胜过朝中的老大人们,若是寻常闺阁女子早就要被吓得瑟瑟发抖了,不过可惜程锦并非常人,脸色不变,眼神依旧带着嘲讽,那嘲讽之色似乎又更浓烈了几分。

“你就让他这么搂着叶大人?不怕她醒来后找你算账?”程锦斜睨了文绍安一眼,“毕竟叶大人还是你师兄的遗孀。”

文绍安看了程锦一眼,虽然他对倪光也没有好感,但也不明白她今日为何如吃了火药一般,脾气恶劣如斯。

“遗孀”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倪光,他望着程锦的眼神极为凶狠,似是要将她撕碎,程锦却一脸无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挑衅地看着他,在那样的目光之下,倪光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狰狞,渐渐转为痛苦失落。

无论他再怎么搂着叶萍,吐露相思和恩爱,也无法改变她已经决绝地同他和离,再嫁他人的事实。

她如今乖顺地依在他的怀里,不过是如露珠一般的幻象,一旦被戳破,好梦就会醒来,而她就会对他露出嫌恶的眼神。

这些年,他并非没遇见过她,看着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哀恸愤恨,变成了嫌恶厌憎,变成了疏离冷漠,最后变成了如今的平静。

时间是会改变一切的,再多的爱再多的恨都会随着时间消弭,哪怕当初的她爱得那么热烈,几乎是用一种燃烧自己的方式疯狂地爱着他,现在也都已恢复了平静。

现在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望着叶萍头顶的白发发起了呆,哪怕程锦在一旁用那样的眼神言语挑衅他,他也没有感觉。

她老了,他们都老了。

“晦郎,你怎么了?”叶萍不安地在倪光的怀里动了动,用深情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有十几年没见了吧,倪光低着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轻声道,“无事,你困不困?可要睡一会儿?”

叶萍打了个呵欠,扯着他的衣袖不放,“你要陪着我,不准走!”

倪光正要安抚她几句,程锦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一根银针飞出,叶萍头一歪便昏睡过去。

“你敢!”倪光大怒,这回毫不掩饰地释放出周身煞气,便是幻境,都不允他多留一会儿么?

程锦却丝毫不惧,嘿嘿冷笑,“你若真想解她的情蛊,便离她远些,若你不是真心想解她的情蛊,而是想要占便宜,那便更要离她远些了,你自个儿擅离职守找死,不要牵连到她!”

“小姑娘,我记得我倪某不曾得罪过你吧?”倪光这回却是收敛了一身怒意,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这个人做事还算公允,不记私仇。”程锦大大方方地冲他一笑,丝毫不惧他那陡然沉下来的脸色,“文大人,你先带倪都督出去,否则我没法给叶大人解蛊,解情蛊的关键就在于隔绝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流。”

一直沉默着的文绍安冲倪光做了个手势,既是要给叶萍解蛊,倪光自然不好强留。

“这小姑娘是个什么来头?”尽管顺从地随着他出了门,但倪光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看着文绍安,突然有了一丝了然,“就是刚同你定亲的那个未婚妻?”

“是。”文绍安淡淡地应了一句,看着他的眼神也带着冷意,“师姐的情形是有些棘手,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趁虚而入,为所欲为。”

倪光的眼神一黯,“我只是想帮帮她。”

刚截到南蛮部族要对她不利的消息,他便不眠不休地从建州直奔京城,原本是想向她示警的,没想到他到的时候,她敲就中了蛊。

“倪都督,你已与她和离多年,她也已再嫁,你们如今毫不相干,你的职责所在是建州,而非是这里,还请你速速回建州去,若你执迷不返,让朝廷得知了消息,少不得要牵连你的家人。”文绍安语意铿锵,不给他留丝毫余地,“如今南蛮情势紧张,你竟擅离职守,你将建州百姓置于何地,你对得起皇上的一番苦心么?”

倪光虽然孑然一身,无妻无子,但是他还有兄弟姐妹,若他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他们也活不了。

他闭了闭眼,一向强悍的他罕见地流露出一抹懦弱,“让我看她解了蛊,我便走。”

“你这是何必?解了蛊之后的她是什么样的,你难道不知么?”文绍安的眼中有着嘲讽,事实上所有的鸿山弟子,对倪光都没有任何好感,哪怕他如今表现得再深情不悔,也无法改变他曾经将叶萍折磨得形若枯槁的事实。

“她现在对你的依赖,不过是幻象而已,你比谁都清楚她中了情蛊,如今的心智只相当于十来岁的少女,所有的记忆都还停留在那个时候,你在她的心中还是那个她可以放弃一切去爱的男子,你对她稍稍好一丁点儿,她就恨不得为你掏心掏肺,为你去死。可那毕竟是假的,除非你并不想她醒过来,否则你要面对的依旧是她的恨意和疏冷。”

对叶萍过去的事儿,文绍安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也只是后来道听途说,虽然真假内情说不清楚,但是叶萍所受的伤是实实在在的,这些年与倪光的宿怨也是实实在在的。

倪光的脸色灰败,他很想斥责文绍安胡言乱语,可是他没有办法开口,因为他很明白,自己当年的糊涂种下了什么样的苦果,自己种的果子只能自己咽下去。

可心里知道,那又如何?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待在她身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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