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三章 熨帖
程锦微微点头致谢,红绡却在她们走后撇了撇嘴,“说的好听,她们若真有心看着,咱们的门锁又如何会坏,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程锦失笑,国子监看似清贵,其实魑魅魍魉什么都有,几个势利的婆子又算得了什么。
到了晚上,阿若一如往常坐在树梢上快活地吸食着月华,凉风习习,她突然打了个寒颤,蹿回到程锦身边,如一只幼犬警惕地看着四周。
“怎么了?”程锦觉得她这副模样着实可爱,将目光从书本上移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冲着她做了个嘴型。
正在铺床红绡突然像困到支撑不住似的,软倒在床榻上,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程锦微微挑眉,阿若却龇着牙,目露凶光地瞪着门外,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可怕的存在。
“莫怕。”程锦揉了揉阿若的头,小小的模样露出这样的凶态,非但不让人觉得可怕,反倒显得有些萌,尤其是她这副不管不顾都要挡在自己身前守护的模样,实在无法不让人喜爱。
“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一缕缕黑雾飘进屋里,很快聚成了一个人形,那男子一袭黑衣,神态风流,正是她先前见过的离殇。
“是福不是祸,你若有敌意,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怕也无用。阿若,你说是不是?”程锦洒然一笑,拍了拍阿若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害怕。
那男子显然是看得见阿若的,不无惊异地看着她,“你竟然寻来了?还算有些本事,不过你如今的模样在这里可不够看的,鸣泉涧风怎么会让你来的?”
阿若显然没听懂他的话,依旧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仿佛随时都要上前同他拼命。
“呵,看来你如今也是前尘尽忘,真特么操蛋!”离殇低咒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十分难看。
程锦却不着急,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朝离殇举杯示意道,“你要么?”
还未等他点头,又自顾自笑道,“哦,我都忘了,你如今这副样子怕是喝不了茶。”
“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离殇的身形凝实了些,在程锦面前坐下,赌气似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正待入口,突然赌气道,“你让我喝,我就喝?多没面子。”
“真难伺候,你这副模样定娶不到媳妇儿。”程锦随意嗤笑道。
“你!”离殇像被踩着了痛脚,勃然变色,“你莫要以为你如今同他定了亲便可以得意,今后有的是你们后悔的!你当这里是哪里?由得你们得意?不过是且让你们尝尝甜头而已……”
“你说完了么?说完就滚!”一道寒光斜斜地抵着离殇的脖颈,让他那刚刚凝实的身形又虚了起来,文绍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屋子里,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你们俩如今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别做出这副威胁人的模样。”离殇丝毫不惧,看着低咆着要冲上来同他相搏的阿若冷笑道,“便是加上你,我也不惧!”
“我就算斩不了你的真身,斩掉你这具分身也是绰绰有余,以你之能再造一个分身不难,但要让分身潜入此界便不容易了。”文绍安也是寸步不让,那阴森强硬的模样是程锦前所未见。
“你吃了这么多年的亏,还是不肯学乖,”离殇桀桀冷笑,“你便是斩了我的分身又有何用,你与她也是天地不容,我本好心好意要同你合作,你却——”
话音未落,那寒光已经直直插入黑雾之中,黑雾被他片片搅散,只余下他不甘的嘶吼,“你们俩会后悔的……”
程锦沉默地看着离殇消失在屋里,两人相对无言。
“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这离殇每回出场与退场都闹得这么惊心动魄的,偏偏每回又都留下语焉不详的几句威胁,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倍觉无奈,她只得把目光投向了似乎在近日同离殇有交集的文绍安身上。
文绍安张了张嘴,但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一脸严肃地抿着嘴摇了摇头。
“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对我来说,无事不可对你明言,但对你而言,我们不过相识数月,的确尚未到交心的地步,我也能理解。”程锦点点头,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并非如此,”文绍安皱眉,伸手去拉她,“你我之间无话不可说,只是此事着实太过复杂,我至今还理不出个头绪,也不知该如何对你说。”
“你也不是第一次同我这么说了,我也同你说过,无论是什么事儿我都希望我们俩一同参详,我不想每回离殇找上门来的时候都像个傻子一样,你事事都不同我说,若有人借机离间我们,我偏生信了,你可有想过怎么办?”
“离殇不会再来寻你了。”他紧抿双唇,“他被我毁去了一具分身,短期之内无法再寻上门,过些时日待我查明了真相,你便不会因此误会了。”
“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所说的不止是离殇。而是我对你的信任,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生出任何龃龉,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却有可能因为一件小事,一个人有了裂痕,若不及时修补,放任裂痕愈加扩大,便有可能分崩离析。”她耐心地说,心里既然有了不快,便直接同他说出来,否则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想着改变,自己又难免失望,长此以往,两人定会渐行渐远。
他最怕见她脸上失望的神色,心中一痛,急急地伸出手拉她。
她倒是不闪不避,乖乖任他牵着,“我先前便同你说过,我不想成亲,只想要一个人自由自在悠游人间,可一想到那个人是你,便觉得成亲这事儿也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文绍安心头一震,望着她的眼神柔软似水,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妙人儿,不仅一举一动牵着他,就连她说的话都那么妥帖地熨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