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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忍炼狱,踏奈何

都说冥府一天,人间三年,那么三年后,他终究是追随着她的脚步来到了这里。

他没有看见她,也许早已经入了轮回了。

钟情读着他的卷案,一抹无名的笑意挂在唇边,“夏侯景垣,妻,祁云姝。”

夏侯景垣听言疑惑的看向她。钟情迎上他疑惑的目光,笑道:“身为一郡之侯,却只有一个妻子,挺罕见的。”

“你想说什么?”

“她来了冥府,可告了你的状呢。”钟情笑了笑,将他的卷案合上,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到死,都是恨你的。”

夏侯景垣猩红的眼眸盯着她,大有将人生吞活剥了之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钟情上下打量他一番,“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罢,她回到座椅上,将面前的孟婆汤推给他,“喝了吧。”

“不喝会如何。”

“不喝?”钟情愣了一会,“带前世记忆踏奈何桥,炼狱七刑,受尽诛心之痛。”

炼狱七刑,他曾在怪异古籍中看到过,没想到世间真有这东西,“挨过这七刑,我是不是就能记得她了。”

听言,钟情忍不住嗤笑一番,你们夫妻两个还真是痴爱对方啊,可惜,只能悲剧收场。“是,可你要知道,辗转冥史三千载,未曾有人挨过七刑,到时候,身形俱灭,连投胎的机会可都没了。”

他身形一顿,“我愿意一试。”

与其忘记她而活,不如身形俱灭而死。

钟情打开狱界之门,凝望着这个人的背影,黯下了神情。

夏侯景垣不记得那种百鬼食魂之痛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痛楚,可相比与那三年的失魂之痛,似乎并不足以令他放弃。

可,钟情说的没错,毕竟是肉体凡胎,哪能挨过这条条诛心之痛。

他挨过了五刑,躺在地上早已奄奄一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阵声音,问他:“值得吗?”滚烫的泪珠在他的脸颊划过,他笑了笑,“值得。”神情中,却无丝毫畏惧之感。

他困极了,阖上了眼又睁开,直到再也没有睁开......

耳边尽是些嘈杂之声,还有打斗声......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翻了个身子,当意识恢复,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仔细打量着自己,“怎么回事,我没事?”

外面打斗声愈加激烈,男子跑出去,只看见钟情正在和一个男人打架,准确来说,是钟情出手而那男人却只防不攻。

“长弈!你太过分了!”钟情朝着那个叫长弈的人喊道。

长弈将自始至终没有拔出的剑横在面前,“钟情,就这一次。”

夏侯景垣云里雾里,怎么他不是在狱界受刑吗?还有他不是应该已经身形俱灭了吗?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可你破坏了我冥府的规矩,你让他带着前世记忆入轮回,这可是三千年来从未有的事,若是出了事......”

“我来担。”钟情还没说完。长弈便抢先一步。

钟情一时语塞,不再去看他。

此时的夏侯景垣却是了解了半分。

这个叫长弈的人,据说是冥使,而夏侯景垣能够活着出狱界,也全靠他的还魂草,只是其中缘由,他却只说是碰巧,半真半假,难考究也无须考究。不过这份恩情,足够令他永生记住了。

他入了轮回后便成了裴珩,从钟情那知晓云姝投胎到了郢都周家,可他去寻,却并无此人。他根据那些人的描述,知晓了是很多年前周家一家人遇难,周氏夫妇无一幸免,可是安葬之时,他们的女儿却不知去向,有的人说是被别人抱了去,有的人说可能死哪了,谁也不确定......

他寻了很长时间,终于在第二个年岁,他找到了她。

这一世,她叫林佩玖。

尽管她已经不记得他了,可他还是心生欢喜,但他没有去打扰她,前生孽缘断了,今世,如果不是良配,他就这么远远看着,就挺好了。他知道郢都地处大凉与南朝交界,时常受到骚扰与压迫,于是他请缨讲和,与大凉签下三年和平条约,为的只是,她能安然。

可命运,似乎是前生就注定的。

西净一瞥,那一眼,倾尽釜。尽管内心万分惊喜,却还是轻轻,轻轻唤她林姑娘。不敢多看她,唯恐将心中的思念流露出来。后来她遇难,他日夜守在床边,那时候他就想自己不能如此越陷越深,心想着到了南阳城总归是遇不到了吧。可命运使然,造化弄人,那次他将她抱回府里,谁也不会知道他内心是有多害怕,害怕这一世他终是白来了,楚景问他,若是她死了会怎样,他只是淡淡的说:那便从头来过。

还好,真的还好,她醒了。这一次,他不准备放手了,良配也好,孽缘也罢,都不会放手了。

可林元阏的出现,仿佛打破了些什么,同为男人,他深知林元阏对她的感情绝对不是普通兄妹情,可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传遍了,今日林将军带回来个貌美的女子,随后便有人澄清那是林将军的妹妹,众人才收起了八卦的好奇心。

来到将军府的林佩玖就像是回到了家里一般,尽管是第一次来。这日,林元阏没有去朝廷,而是在家里陪她。

林元阏坐在她的床边,将刚刚熬好的粥喂给她。

“我都不知道,哥哥还会做粥。”

“我会的东西多了,有什么想学的吗?”林元阏一脸宠溺,笑脸盈盈。

有什么想学的?她若是说想学武功,他定是不同意的,指不定还会教导她一番,什么女子就该学琴棋书画啊,就该读女戒啊,她可是听得腻腻的了。

“我......想让你回家。”她与他对视着,认真的说道。

林元阏嘴角的弧度收了几分,撇开眼,正准备起身便被她拉住胳膊。“父亲和母......夫人都很牵挂你。”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是他们叫你来的?”

林佩玖双手牢牢抓住他,唯恐他生气离开,“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夫人最近想你想的日夜睡不着觉,心心念念着你,可父亲却不让她来找你,所以我......便偷偷跑出来了。”林佩玖见他眉头紧皱,咬紧牙关怒气正要喷薄而出,拉着他的手便更加着急:“你先别生气,我知道我没听你的话, 没在郢都好好呆着,可是......我是真的想来找你,也是真的想让你回去看看。”

她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牵着他的手丝毫不松开。

许久,他缓了呼吸,“后天吧。我打点一下。”

林佩玖一脸惊讶,随即绽开了笑容,一把扑到了他的怀里,“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林元阏身形一顿,单手将她搂在了怀里,不动声色的吻了吻她的发丝,手臂也忍不住收紧了些。

翌日,她去林元阏的房里找他,人是不在,却有一个女子,是一个叫阿虞的婢女,据她说,她是林元阏的贴身婢女,负责照顾他的日常起居。看到她的第一眼,林佩玖就不忍感叹:哥哥还真会挑婢子,如此沉鱼落雁之女子也能收做婢女,艳福真是不浅啊。林佩玖仔细端详一下她,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觉得哪里不对,这气质哪里是个婢女了......?

“见过林小姐。”阿虞恭敬的行礼道。

“不必多礼,可是知道我哥去哪了?”

“不知。”阿虞回答道。

林佩玖愣了会,直到一个声音把思绪拉了回来,“阿玖。”

阿虞见到来人,抬头望着他,“将军。”

林元阏嗯了一声,随后将林佩玖拉了出去。林佩玖以为自己眼花了,那眼神里藏着些什么?爱慕?

听哥哥说,她是他两年多前救回来的一个女子,说是无家可归,便一直留在将军府,见她天资聪慧做事灵活便让她打点他的日常起居。不知为什么,她看她的眼神,总带有几分恶意。

在将军府的时间过得很快,今日便是要回去的日子。说是要打点,无非是备了些薄礼,说是薄礼,真的很薄,尽管是回自己家啊,好歹那么久没回去了,也不该备份厚礼吗?

可林元阏说“你再啰嗦,咱们就不回去了。”

林佩玖听言,乖乖闭上嘟了个嘴,才三年未见,脾气就这么大了啊,说一会就翻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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