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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夜久隅

接连几天,宁倾负都没有甩开李谁知,在后者断续的述说中,宁倾负明白了一个事实,她再自负聪明,再懂得前世人智慧的结晶,也难以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战胜政权拥揽者的头脑。这与之前她在宁村跟孩童们讲的道理一样,有取就有舍,正是因为拥有了先进的武器与科技,她前世时代的人才不再注重权谋的头脑。李谁知吐露了原委,宁倾负终于明了,原来夜婀娜的确一早就知道李谁知恢复了心智,而且也早就与李谁知联了手。

夜婀娜是夜家的人,但还拥有一个特殊身份,就是“监国者”。“监国者”从孤朝之前就有,必出夜家,每隔几代会由朝廷与夜氏族长共同封拟,身份一旦定下,也只能被当朝帝王与夜氏族长所知,不得外泄。监国者必须身怀夜家绝技,必须无有私心,要一心为社稷黎民,说的简单点儿,就是要“重社稷轻君臣”!所以九百多年前,夜氏的监国者才带着夜氏一族推翻暴政拥立了孤朝。而九百余年后的现在,夜婀娜作为新一代的监国者,为了赫连的百姓安稳,必须扫除一切不利朝廷的障碍,最大的障碍,就是他的叔父夜久阳。

三年前李谁知将宁倾负赶出芊婵,一是为了保护她,二是为了令朝廷中某些势力放松警惕。保留夜婀娜的郡主位,夜久阳才会在警惕过后慢慢掉以轻心,附于他的那些人之后与他明里暗里的联系中,均被李谁知与夜婀娜记录下。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至于夜婀娜与皇后在宫中的来往,那是因为夜久阳以为夜婀娜终究是自己夜家的人,想让他去找皇后结成党派,一旦赶走了宁倾负,立即扶持皇后腹中的孩子为太子,那样,天下就尽归他夜久阳与周逍遥了。当然,这二人也是各将对方利用为棋子。

夜里,一行人歇脚在林中。宁倾负拨拉着篝火,沉思半晌说道:“夜久阳扮成黄医仙时,救人无数,包括你,他既要叛逆,为何不借此机会?”

李谁知回道:“夜久阳居心叵测,但绝不会用医术杀人,我早知道黄医仙是他,如果他有那个心,我岂能容他。”

“你凭什么笃定他不会借医人杀人?”

“因为小夜的姑母。”

宁倾负轻“哦”一声,说道:“婀娜提起过,他的武艺就是拜他姑母倾囊传授。”

“不是,小夜其实有两位姑母,且这两位姑母与夜久阳是三胞兄妹。”

宁倾负手中动作一停,看向李谁知。后者深看她一眼解释道:“夜久阳是三胞兄妹中的老大,夜久阴是教授小夜武功的那位前辈,在他们三胞兄妹中排行第二,最小的,是夜久隅。夜久隅出生后体弱多病,虽是女娃,但却无法修习夜氏武功,夜氏为了保她活得长久,带她遍访名医,修习医术。夜久隅非常好学,人也温顺,一边修习医术一边为自己治病,夜久阳最是喜欢这个妹妹,夜久隅在闲暇时也经常教自己的哥哥怎样针炙,怎样医人。有一次,夜久隅在外行医,夜久阳生意归来路过,就在旁边看着,越看越是技痒,也为一个病人扎了几针,不料病人竟然死了。后来病人的家人闹僵起来,混乱中将夜久隅的脸毁了,要知道,夜家历代出美人,对于一个女子来讲,容颜毁了,就等同于要了她的命。夜久隅医得好别人却医不好自己的脸,后来,留下一封遗书离开了夜家,夜家对此事一直缄默,等于承认了她的离世。夜久隅的死对夜久阳伤害极深,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从今便一边以一个精明的商人活着,一边又苦心钻研医术,以黄医仙的假身份在市井行医救人,借此偿还对自己妹妹的愧疚与心愿。”

宁倾负听完心生唏嘘,叹道:“夜氏家族屹立世间上千年,要说没有秘密断然不可能,夜久隅,可惜了,夜久隅,夜、久、隅…”

“宁宁,怎么了!”

“阴阳分两隅,夜行千里地。终有迷路时,相聚总无期。”

李谁知神态一变,问道:“这话你从何处听来?”

宁倾负心道:“果然是她。”她解释道:“我在宁村生过一场病,村里有个乔老妇给我医治过,刚才的话就是她念叨的,我觉得此人肯定不简单,就留了印象。谁知,夜久隅她没死!”

“你说什么?”

“夜久隅没死!”

“我问的是这一句的上句!”

宁倾负反应过来,气笑,拿着拨火的棒子作势要打他。李谁知一躲,而后挪近了蹭着她一侧手臂低声乞好:“宁宁,还生我气?”

火光映着李谁知的脸,他的风华越发张扬,刺得人无法去正视。宁倾负垂下眼睑低声道:“明日你回去吧。”

“回哪儿?”

“哪里来,回哪去。”

“宁宁,我问你个问题。”

“嗯?”她抬起脸庞,正对上他光泽如水的星眸,心里一慌,复又垂低了头。

“赫连的江山足够稳定了么?”

“嗯。”

“还问一个,当年你宁倾负攻下赵国,如果直取南域,能令诸国臣服么?”

“硬要攻城略地,可以,但不能为之。”

“所以说,这江山不是我们不取,而是如果我们想要,翻手即得,如果我们不屑,覆手可放!既然如此,为何贪恋!”

宁倾负手中无意识的动作再度停下来,缓缓抬头。这是今回遇到李谁知后,她头次仔细打量对方。

李谁知轻然一笑,头更挨近她悄声道:“我的宁宁,世间只有一个,倘若我不认真的求,我就会丢了她。”

“你…”

“宁宁,我放开你三年,不是放弃。放开的原因,是因为我们都需要这三年去做些事情,我必须与小夜安稳了这江山,那样我才可以全先帝心愿,才可以让以后的我们全身而退。对于你,我相信这三年虽苦,但该取舍的,你已经有了选择。”

“谁跟你以后!”

“你不跟也要跟!”他说完向后一躺,双臂搁在脑下。

一只蛐蛐在草窝中蹦出来,三跳两跳跳到李谁知胸膛上,他手一捏直接扔进火堆里。

“李谁知,你!”

“过来,跟你说个事,”他丝毫不以为意,从身下伸出手臂冲宁倾负勾下手指,等她身体刚一前倾,他就粗暴的将她揽过,宁倾负一拳捣他腰侧,李谁知咧着嘴仍不松手,加把劲力箍着她搂紧了恨声道,“真要和你说个正经事。”

“赶紧说!”

“说、说!急的什么!宁宁,”他话音婉转下来,“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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