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朱弦断
送别了出征的队伍,宁倾负心绪不宁,幸而夜婀娜回来了,带来楚国公仍在病中的消息,更令宁倾负愁上加愁的一件事是,谋害楚国公的凶手找出来了,是楚辞,现已逃出楚国。
“果然是他!”宁倾负愤恨不已,早知这孩子如此歹毒心肠,她真恨自己当年被困陈国时还千方百计护佑他。
“楚辞和你的关系,楚天遮都告诉我了,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假温孤息悲!”
宁倾负不愿提及过去,问道:“楚国公的病情有多严重?”
夜婀娜宽慰道:“你莫忧虑,此毒最厉害的不是侵害他身体,而是让他性子暴燥,功力减退,我已经命我夜家神医前往楚国,相信不久后楚国公就无碍了。”
“夜家神医?”
夜婀娜白她一眼,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我叔父~,夜久阳。”
宁倾负怔住,那个老顽童,富的流油的奸商,还是个神医?
夜婀娜看她这副神态,从鼻间哼出一声,又从牙缝中挤出声音解释道:“知你不信,他在江湖上还有另一个名字,说出来你就信了。”
“好好讲话!”
“黄医仙!”夜婀娜立刻乖乖恢复常态,当然,他的常态在一般人看来,也是足够变态了。
宁倾负半张着嘴,大概觉得这种表现太傻,接着又合上,她嘟囔道:“有那种叔叔,难怪教出这种侄子。”
“你什么意思?”
宁倾负不理他。
夜婀娜鄙夷道:“好端端的添了和李谁知一样的毛病!有话儿敞开了说,偷偷摸摸的算…”
宁倾负目露凶光回头瞪他。夜婀娜立时扭下腰身嬉皮笑脸道:“偷偷摸摸的才算好汉~”
宁倾负收回凶光,转头忍笑离开,不用想她也知道,夜婀娜此刻正对着她背影无声的破口大骂,又抓、又挠、又踢、又咬。
短暂的开心阻不住对前方战事的担心,宁倾负曾经交待过李谁知,要他勤传信报,李谁知倒是听话,到达周国这一路,宁倾负每隔几天就能接到他的信件,虽然每封均是寥寥数字,但宁倾负已然知足,作为十万军队的统帅能腾出些闲暇时间已算难得了。就在这种忐忑的期盼中,赫连军队在十二月底到达周国,比宁倾负预计的晚了半月之久。幸好,宁倾负的疑惑隔天被消除,李谁知似是故意让她多着急这一晚,信中解释,早一日到周国,便早一日开战,赫连军队之所以担搁,是因为他们在路途中剿了几个平素难缠的匪窝。
宁倾负放了心,赶紧将这情况汇报给承尚殿,而后召集朝臣商议下步对周、对赵之策。等到都处理完,又是夜半三更。如此周而复始,在这种忙碌与担忧下,宁倾负甚至没有意识到,年,都过去了。
自赫连军队与周国军队会合后,战事正式拉起。战报更加频繁,但李谁知私下给宁倾负的信却少多了。赵夺是个厉害人物,他决定攻打周国,肯定提前预料到了别国军队的插手。等到春暖花开时,赫连与赵国已经打了十余次大的战役,双方互有胜负,士兵的伤亡人数也随着战报叠加。宁倾负的心情一日沉重一日,膳食用的越来越少,人瘦的似一戳就倒,令赫连国公与夜婀娜心疼。与此同时,宁倾负得到了一个消息,楚辞人在赵国,只是这个消息还未得到确凿的验证。宁倾负令夜婀娜将这个消息想办法在最短时间内带给楚国公,夜婀娜生怕误事,直接快马加鞭亲自去了楚国。
等夜婀娜带回楚国公肯出兵伐赵的讯息时,赫连却失去了李谁知的消息。确切的说,太子被困在赵夺一道阵中,而后失踪了。这个消息有如晴天霹雳,宁倾负尽管焦燥不安,还是严令朝官封锁消息,不得私议太子失踪讯息,更不能将这个消息告诉国公与太子妃,因为太医告诉宁倾负,国公的身体药石无望,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婀娜,我要出兵伐赵!”
“这怎么行,国公这副样子,你这一走,万一…”纵然他平时没个正经,也不敢再说下去。
“所以,代我照顾好国公,照顾好…赫连江山!”说着,她深深一揖。
“你这死狐狸,啐、啐!”他刮自己一个耳光,“瞧我这臭嘴,你这是做什么,拿我当外人么?你放心,只要是你交代的,我顶风冒雨、势必完成!”
“还有,婀娜,”宁倾负有些哽咽,忍了忍仍是直言交待,“如果国公不成了,千山万水,也要最短时间内通报于我!”
“你…你这人真讨厌,这时候说什么晦气话!”夜婀娜似又回到女子模样,背过身悄悄拭泪,其实他同样担心着宁倾负的担心,但比宁倾负多了一份沉重,就是他担心之外还忧虑着这个女子,这个不知劳累、非要逞强的女子。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意,夜婀娜不放心的问道:“可以再容些时日么,说不定李谁知就有了消息,那个混蛋岂会被赵夺那厮打败?”
“不行!太子的安危就是赫连的安危,我一天都不能再等,你也勿要担心我,”宁倾负岂能不懂对方的心思,头一回,她主动握住夜婀娜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脸颊下枕着,她阂上眼,感受着知己良朋的温暖与关心,低声倾诉,“婀娜,你知道么,从他走那天,我真的不愿意睡着,因为每次睡着,我都会梦见他在战场厮杀,浑身尽血!我在梦里看着他,却跑不过去,我担心他新的座骑上了战翅怯步,我害怕哪个角落突然飞出一记冷箭,甚至,他会不会因为担忧国公的病情导致分神,误入赵夺布置的陷阱。这种梦持续着,我不敢说,醒了后不敢深想。婀娜,我怕我晚走一天,别人都能等,就是他,不能等!”
“悬狸,你喜欢上他了,是么?”
宁倾负身体一僵,她这个反应令夜婀娜的心中一凉,原来,大概,他是猜对了。天,真的冷,他功力这么深,怎么就暖不透自己的身体呢。
宁倾负沉默了一会儿,怅然道:“哪还有心思想这些,我只知道,如果他活着,我就应当活着,倘若他不在,我也不应该在。”
夜婀娜的眼角湿润,他亲吻一下她的额头,说道:“悬狸,去找他吧,你们俩个,都会回来!必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