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第56章

卫瞻瞬间不动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 霍澜音什么都看不清,可是她闻到了鲜血的腥味儿,知道自己是真的刺伤了卫瞻。

“殿、殿下?”霍澜音急忙喊他。伴着手中匕首跌落的闷重声。

卫瞻没有回应。

霍澜音慌慌张张地坐起来, 摸索着找到卫瞻的胳膊用力摇着他。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有些发颤:“殿下你说句话啊殿下……你别吓我啊!对对……江太傅!我去找江太傅!”

霍澜音赶忙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想要跑出去喊人。可是她的手腕忽然被卫瞻握住。霍澜音一惊,心里却是一松。

“殿下你刚刚发作了, 我是不得已……先不说这个……我去喊江太傅过来!”

霍澜音想走,卫瞻握着她的手腕越发用力,牢牢握住了她,不让她走。

“殿下?”

“不用喊老头儿过来。”卫瞻的声音很闷,带着丝沙哑。

卫瞻松了手,霍澜音赶忙起身点起床头旁三角高桌上的蜡烛,想要去看看卫瞻的伤势。

卫瞻趴在床上,他的面具早就被他在还没发作之前就摘了下来,放在了一旁, 随着霍澜音点燃了蜡烛, 他好似叹了口气,也懒得去拿面具, 随手抓了件枕旁的衣服搭在头脸上遮着脸。

“殿下,我刚刚刺伤你哪里了?”霍澜音端着烛碗, 弯下腰来。

看见刺破的布料地方, 霍澜音愣了一下。

她刚刚在慌乱中,想起林嬷嬷的话,记得要划伤非命害之处。她想着划破卫瞻的大腿, 可是……

好像刺歪了……

“我……屋子里太黑了,我看不见的……”霍澜音有些尴尬地小声解释。

卫瞻声音闷闷的:“那我是不是要夸夸你刺得好,没一刀把我给捅死啊?”

霍澜音有些心虚,端着烛碗直起身来,越发小声地说:“我去请江太傅过来……”

“我让你别去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卫瞻忽然暴躁地大声吼出来。

霍澜音吓了一跳。

默了默,卫瞻稍微放缓了语气,说:“去拿些外伤药过来。”

霍澜音转身急忙往外走,走了还没几步,听见背后的卫瞻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小蠢货,穿件衣服再出去。”

霍澜音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露背心衣,且一侧的肩带滑落。倘若她当真这个样子跑出去,后果简直不可想象。她是真的吓着了,才整个人糊涂成这个样子。

她回头望向床榻,发现卫瞻随意拿来搭在头脸上的衣服正是她的外衣。

霍澜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没去拿回卫瞻脸上的衣服,迅速从柜子里翻出一件衣服穿好。她重新走向床榻,在床边坐下。将自己的手背贴在卫瞻的裤子上。

“你又做什么?”卫瞻不耐烦地问。

“我去跟江太傅要外伤药总要有理由的,我假装弄伤了自己的手……”

卫瞻叹了口气,说:“我的血是黑的。”

霍澜音一愣,因为屋内光线不甚明朗,她倒也没注意到血的颜色。原本应当知道的,也给忘了。她看着粘在手背上的血迹,有些尴尬拿着帕子擦去。然后用帕子包在手上,装出受伤的样子来,也不管缺了血迹。

“还磨蹭?还不快去!”

“这就去了。”霍澜音悄悄抬起眼睛去看卫瞻,又收回视线,小跑着出去拿外伤药。

她很快回来,双手捧着一盆热水。她将热水放在床边,把袖子里的外伤药也取出来。她出去了一趟,被夜里的凉风一吹,冷静多了。

“殿下?”霍澜音试探着喊了一声。实在是卫瞻一动不动,还拿了件她的衣服蒙头,她瞧不出他的神情来,不知道他是醒的还是昏的。

卫瞻暴躁道:“你是想等血迹干了才上药?”

“不是!”

霍澜音坐得又往前挪了挪,更靠近些。霍澜音看着卫瞻裤子上的血迹,心有余悸。她弯下腰,双手搭在卫瞻的腰侧,将他的裤子往下褪。

卫瞻“嘶”了一声。

刚刚褪到一半,霍澜音的动作赶忙停下来,问:“疼吗?可是我已经很注意没让布料蹭到你伤口了呀。”

卫瞻深吸一口气,无奈道:“霍澜音,你前面是平的,我不是。裤子不能连系带都不解直接往下撸!”

霍澜音怔住了,眼前立刻有了画面。她有些尴尬地继续给卫瞻脱长裤,这次可不敢再故意往上拎着布料。

裤子褪下去,雪白之上的伤口流出好些血,一时看不清伤口多深。

霍澜音只是扫了一眼,不太自然地迅速收回视线。她拿起盆中的帕子,拧干上面的水,小心翼翼地沿着卫瞻伤口周围仔细擦去斑斑血迹。

伤口有霍澜音手指长,不过幸好伤口不深。

霍澜音擦净周围的血渍,拿起外伤药。她扯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药味儿迅速散开。这药味儿可比口服的汤药浓郁许多,还带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怪味道。

瓶塞扯开,药味儿散出来的那一刻,卫瞻的脑子差点炸开。

“艹。”他骂了句脏话,将脸完全埋进霍澜音的外衣里用力嗅了嗅。

霍澜音看他一眼,立刻将瓶子里褐色的药粉倒在卫瞻的伤口上。

伤口碰到外伤药,条件反射一般肌肉抽了抽。

看在霍澜音的眼里,一颤一颤的,直接将霍澜音看懵了。她很快反应过来,双颊却泛了红。

她赶忙去拿纱布。

“你要做什么?”卫瞻从外衣缝隙看霍澜音,声音里带着丝警惕。

“给殿下包扎呀。”霍澜音低着头认真整理手中的纱布,连头也没抬。

卫瞻本想骂一句“蠢货”,让她不要乱弄。却忽然改了主意。他稍微调整了下趴在枕头上的姿势,连眼睛也闭上了,等着霍澜音的照顾。

霍澜音将纱布覆在被她刺出的伤口上,捏着纱布的一端从卫瞻的腰下缠过去。她硬着头皮只当自己的手碰到的只是卫瞻身上一个寻常器官罢了,比如说手,也比如说是脚。

一圈缠完,再同样绕过卫瞻的腰去缠第二圈。

一圈又一圈。

不过是在缠第三圈的时候,霍澜音的眉头揪起来。

在缠最后一圈的时候,霍澜音轻轻拍了一下,小说声音说:“殿下受了伤,安分些比较好……”

卫瞻:……

卫瞻听见身后的霍澜音在收拾东西,他终于再次开口:“熄了灯,上来。”

霍澜音收拾完东西熄灯的时候还在想——大殿下那儿都伤成这样了,应该腰臀动不了的吧?

她刚躺进床榻,卫瞻扔开先前遮着他脸的衣服,动作粗鲁地将霍澜音拉过去,把脸深深埋进霍澜音的怀里,用力地嗅了嗅她身上特有的香味儿。

啊……好闻啊!

也就只能靠着这神仙味道,才能拯救卫瞻对药臭味儿的极端厌恶。

“音音……”

“殿下怎么了?”霍澜音问。

卫瞻一张嘴,只觉得鼻息间的香味儿更浓郁。他蹭了蹭,懒得讲话了。

霍澜音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卫瞻的下文,也不敢再去问他,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感觉到卫瞻匀称的呼吸,知道他睡着了,霍澜音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拉起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

外面的烟花爆竹声越来越多,从先前的零星燃放,到现在的一起燃放,这是到子时了。

新的一年了。

往昔除夕的光影碎片般浮现眼前,周家慈爱的父母,永远宠着她、让着她的兄长周自仪,还有姚妈妈和荷珠……那些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

而如今境况却是曾经的自己不曾想过的。

霍澜音模模糊糊将要睡着前,隐约想到卫瞻好像并没有生她的气?

在此之前,她可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捅了太子爷的龙臀,还能全身而退。至少,她现在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睡觉……

霍澜音睡着的时候也不敢睡得太沉,生怕卫瞻半夜醒过来发脾气。也没睡多久,天还没亮时,她便醒了过来。她不敢乱动,不想将卫瞻吵醒。她只是合着眼,假装自己仍旧睡着,直到卫瞻醒过来。

卫瞻很烦。

他宽大的手掌握着霍澜音的腰,还没睁开眼睛呢,先叹了口气。

“殿下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霍澜音小心翼翼地问。

卫瞻没理她。

霍澜音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那……咱们明天还启程吗?”

卫瞻在霍澜音的腰上捏了捏,又拍了一巴掌,暴躁地说:“走,为什么不走!”

一个时辰后。

卫瞻脚步从容地走进正厅,霍澜音默默跟在他身后,目光总是不自觉落在他的伤口位置。

江太傅等人正在吃早饭,见卫瞻进来都有些意外。因为卫瞻毁容之后不再摘面具,所以他没有再与他们同食过。林嬷嬷试探着开口:“殿下和夫人要一起吃吗?”

卫瞻立在厅中没说话。

霍澜音不由胡思乱想——大殿下是不是伤口疼了?

奚海生笑着说:“殿下,明日启程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两家镖局那边也说好,会如约赶到。”

“明日先不发出了。”卫瞻冷梆梆地开口。

“咋回事?”奚海生愣愣地问。

卫瞻将躲在他身后的霍澜音拉到身侧,换上一种关怀备至的口吻温柔地说:“夫人昨夜染了风寒,孤实在不忍她带病奔波。且待夫人风寒痊愈再启程。”

霍佑安审视地看向卫瞻。无奈卫瞻敲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又去打量霍澜音脸上的表情。

小豆子挠挠头:“夫人昨天晚上不是切水果的时候割破了手吗?怎么又染上风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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