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皇帝的构陷

完了,一切都完了吗?

成郡王不甘的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如此隐匿在他府里的事情,皇帝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郡王府的四条暗道,远远近近连着四个地方。两条用于他和部属暗地里来往,两条较宽大,便于调动武士突袭。

连接武士所在地的两条暗道,一处通往不远处的赵家宅子,单纯就是养武士的地方。

另一处,则是京城数得上号的镖局。镖局的总镖头是他的下属,镖局里的镖师和杂役仆从,约有七成是成郡王府养的私兵。

若是四条暗道全部被皇帝掌握,姜翰文和儿子哪里还能走脱?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孙从山的声音,飘飘忽忽进入他的耳中:“成郡王长女芷容县主,这几年通过赏菊宴,笼络若干京城贵女和青年才俊的妻子。”

接下来,和芷容县主交往过密的女子,以及和成郡王府走的近的青年才俊,被一一点名,有十八人之多。

另有若干被点名的,和成郡王府是否从属关系,还在观察中。

随着孙从山的叙述,那飘忽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成郡王也终于睁开眼睛,看向皇帝。

他经营这许多年,一直小心谨慎,不敢露丝毫破绽。日常也不参与任何政事,没有任何和皇帝作对、唱对台戏的行径。

当朝的王爷、郡王可不止他一个,皇帝为什么能把他查得如此清楚?又是如何做到不让他察觉丝毫的?

皇帝平静的和他对视着,面上神色很平静,也很冷淡,说道:“需不需要再给你说说,唐州和东南六郡、以及柳大富的情况?或者,说说柴茂等人可能会有的结局?”

成郡王也尽力做到平静,但他的心已经开始麻木。

原来他在唐州的经营,皇帝也知道了。甚至连商贾出身的柳大富,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也能清晰叫出他的名字。

还有柴茂等人……

他筹谋的所有事情,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他这些年充当的又是什么角色?跳梁小丑吗?

成郡王嘴角挂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可以想象,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而他还在得意洋洋,自以为隐秘的做着各种事情。

那些看着他的眼睛,是否已经嘲笑了他许多年?这时终于看腻了,不耐烦再接着看下去了。所以,就撕破了他这层早已不在的伪装?

成郡王收回目光,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

他没别的想望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姜翰文能想办法,把他的长子送出去,逃出去。

在一阵难熬的静谧中,外面响起杂乱的呼喊和嘈杂声,依习的是“走水了”。而且,这种呼喝声越来越大,距离待客厅也越来越近。

王府着火了吗?是姜翰文、或者葛全做的吗?

成郡王立时激动起来,他霍的站起,瞬间又被身后的四只大手摁住,跌回椅子。

成郡王奋力挣扎着,扭头瞪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侍卫已经站在他身后。此时,两人铁钳般的大手,一边一个,摁着他的肩膀,握着他的手臂,他竟丝毫动弹不得。

从待客厅的玻璃窗外看出去,外面平静如常。但成郡王内心的希望却燃烧着,让他无法安静下来。

他红着眼睛,看向皇帝:“陛,陛下。起,起火了,我们得避一避。”

皇帝依然平和、依然不动声色,说道:“刘协已经带着锐风,前往致远镖局和赵家院子,收缴两处的武力。想来以锐风的世子身份,应该能让那些人投鼠忌器……这是朕的江山,是朕的朝廷,朕不想因少数人的不臣之心,把朝廷陷于动荡。”

成郡王停下挣扎,有了一线希望,静静等皇帝往下讲。免于朝廷动荡,是否就不会给他冠以谋逆之罪?

只要不是谋逆,就有回旋的余地。或者,可以保得他一家大小的性命。

皇帝话语不停:“……朕听说成郡王日前收的一幅陶公名作,今日特意前来鉴赏,却不巧遇到郡王府走水。面对滔滔火势,成郡王名士之风尽失,为了脱困,置君臣尊卑于不顾,天子也能被他推出去挡灾,尽显其恶劣本性。成郡王,愧对天子,愧对朝廷,愧对列祖列宗!”

成郡王怔住,这是什么?皇帝对着他自说自话?

皇帝:“事发之后成郡王羞愧交加,自戕以谢罪。成郡王妃与成郡王伉俪情深,追随丈夫,自缢而亡。成郡王长女芷容县主孝心至甚,甘愿落发为尼,青灯古佛一生,以弥补其父过失……”

“不!!!”成郡王明白了,愤而怒吼,“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能给我强加罪责。”原来皇帝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来皇帝还有顾忌!

他指着已经呆住、浑身颤抖,似乎随时都会瘫倒在地的钱娇娇和邓弱柳,愤怒质问:“她们可曾做过什么?臣子给皇上进献美女,我是第一个吗?!我又做了什么?皇上可有拿到我谋逆的证据?”

他大力挥开两个侍卫的钳制,嚯的站起,负手冷笑道:“或者,皇上可以派人捉拿柴茂等人,还有我府中的一干人等,施重刑逼供。那样,皇上一定能得到微臣有不臣之心的人证。那时,我或者会认罪。”

既要维持庆元年的政局稳定,把兴盛之势发展下去。又想把他一家大小,不着痕迹的抹去。世上哪有这么轻巧的事?

想要他的命,皇帝就得接受清洗朝廷的惨烈结果,没有别的选择!

皇上平静的脸上浮起笑容,一点儿没受他这番威胁的影响,微笑道:“如果一切如朕所言,锐风和其弟锐泽,朕会选两个靠的住的人家收养他们,让他们不受苛待、平安长大。只要他二人能安分度日,朕和从贤可以保证,让他们如寻常百姓那样安度一生。”

成郡王狰狞的怒容凝固在脸上。他和王妃自戕;长女落发为尼,在尼姑庵终老;阖府上下的人自然会被全数处置。

但是,能换得两个儿子的性命,能换得他们平安长大。

成郡王颓然,像失去了骨头一般瘫在椅子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没想到,他倾尽心力经营这么多年,最后,居然是以玩笑一样的方式终结。

没有浴血奋战,没有唇枪舌剑和慷慨陈词。就这样,以一种屈辱的方式,让他名声尽失之后,无颜出现在世人面前,不得已,只能自戕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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