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恻隐之心,狗咬狗

倾盆大雨连续下了半个多小时,雨势才渐渐减小,有了停歇之兆。

淋成落汤鸡的溪淼全身发颤,短发狼狈地贴在头皮上,水珠顺着发丝断成线的往下落,惨白的小脸泛着青紫,冻得手指都攥不住。

溪淼涣散的视线张张合合,睫毛都像是结了一层冰霜,就在她摇摇欲坠快要昏厥时,一辆法拉利漂移停在了警局门口。

车速太快,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了火花,刺耳的刹车声都将警察吸引了出来。

宫焱慌慌张张从车上下来,疾风般朝溪淼跑过去,脚步落下时溅起的水花,染湿了他的裤脚。

不明所以的警察,还以为他是担心溪淼,可跑近了,看到宫焱比乌云还阴沉的脸色,瞬间明白会错了意,宫焱不是担忧,是愤怒。

“你疯了吧,你怎么敢来这里!?”

吼声落下的同时,溪淼的胳膊被宫焱从后面拉拽住。

力气大的,让已经冻得僵硬的溪淼,疼得红了眼底。

她被拽的一个踉跄,险些瘫坐在地上的水洼里。

“放开我宫焱!”溪淼低头挣扎,拼命甩着似乎要扯掉她胳膊的大手。

宫焱怒不可遏,强硬地拖拽着溪淼往车上走。“溪淼,我警告你给我老实一点!”

男女力量悬殊,再加上溪淼虚弱不堪,她卯足劲的挣扎起不了半分作用。

眼看着就要被拖出警局,溪淼心一狠,转身张嘴咬住了宫焱的手腕。

带着对宫焱的气,对宫焱的恨,溪淼咬得很重,牙齿都在发颤。

“疯子!”

宫焱吃痛松开了手,剑眉紧紧蹙起,阴沉的脸上满是愤怒。“你丢不丢人!?你能不能别让大家再跟着你一起丢人!?”

溪淼眼里覆盖着浓重的水雾,分不清是刚刚的雨水还是泪。

她咽下嘴里的血腥味,水眸凝视着愤然的男人,苍白颤抖的唇瓣勾起嘲讽的弧度。

“丢你人?也是,张妈还没有把东西给你吧。”

她嗓音哽咽嘶哑,被宫焱松开的胳膊冒着火辣辣的疼。

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有血有肉的人。

溪淼深吸一口凉气,忍着睫毛上的泪珠不落下来。“我签字了,我溪淼和你再无关系,丢的是我溪家的人,是我自己的人,你没资格管我,你滚!”

宫焱气得脸色铁青,桃花眼里怒火奔腾,溪淼所有的病症,他只相信溪淼是疯子这一条。

懒得和疯子争执,宫焱再次上手去拽溪淼,只是这一次溪淼抢先避开了。

“我在这里等薄时靳,你别管我……别碰我!你放我下来!宫焱,你他妈混蛋!”

彻底被激怒的宫焱,直接抱起溪淼离开了警局。

快步走到车前,抬脚打开后座的车门,全然不顾溪淼有身孕,扔垃圾一样,将她重重扔进了车内。

溪淼被后座的一瓶矿泉水硌到了腰,疼得额头渗出了冷汗,弓着身子,好半响都无法动弹。

“装,又装上了!”

听到溪淼粗重的吸气声,宫焱厌恶的冷嘲热讽。

收回后视镜上的视线,宫焱发动车子,多看一眼都觉得糟心。

溪淼心如刀割,全身都痛。

不想让宫焱看见她廉价的眼泪,溪淼扶着后腰缓缓蹲下身,背对着宫焱,泪水放肆地冲刷着脸颊。

狭小寂静的车厢里,回荡着女人隐忍的抽泣声,听得宫焱愈发心烦气躁,分分钟想将溪淼扔下去。

“别装了行吗!?你要真良心悔改,真想赎罪,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去死吧。”

这句话几乎没经过大脑,宫焱话落的瞬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方向盘。

他抬眸看向后视镜,没看到溪淼过激的反应,却看到了后座上一瓶末开封的矿泉水。

心脏顿时像被什么戳了一下,冰冷厌恶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原来她不是装的。

宫焱快速移开视线,降下车窗让清冷的风灌进来,吹散心底不该涌起的怜悯。

溪淼对宫焱恶毒的话早已免疫,一点也不意外,宫焱让她去死。

可不意外,不代表着不心痛。

就像明明知道她和宫焱会以离婚收场,但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那一刻,痛苦没有因为早知道而减轻一毫。

溪淼蹲着瑟瑟发抖,衣服从里到外都湿的透彻,倔强地咬牙坚持,死都不开口让宫焱关上窗户。

“砰”的一声巨响,平稳行驶的车身颠簸了几下,让溪淼快要闭上的沉重眼皮又撑了起来。

车胎爆掉了,宫焱只能路边停车。

他怕溪淼又不老实的发疯,一下车就立刻锁住了车门。

后备箱里有备用轮胎,最快的速度也得浪费二十分钟。

宫焱脱掉外套扔进后备箱,咒骂了句倒霉,拿着扳子去卸轮胎。

溪淼撑着疲惫的身子,趴在车玻璃上瞅了两眼,看宫焱专心致志地换着轮胎,一时半会儿上不来,她便倾身钻进座位间的空隙,伸手打开了暖气。

初冬潮湿的阴冷天气,还是让干活的宫焱出了一身惫。

他懂得换轮胎的步骤,实施经验只停留在理论上,这种脏活累活都在蓝胖子经纪人的职责范围内。

半个小时后,宫焱成功搞定。

手指头累得发酸。

他长呼一口气,拉了拉毛衣的领子散散热,才拎着外套上车。

一打开车门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宫焱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紧蹙起,他长腿跨进车内,伸手去关散发热源的暖气。

也不知是怎么了,手指碰触到暖气开关时,宫焱脑海闪过溪淼全身湿透的样子,就下意识收回了手。

毕竟,溪淼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毕竟,后座上真有一瓶矿泉水。

宫焱神色漠然,绯红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他讨厌对溪淼的这种恻隐之心。

车子发动,车厢安静的诡异。

溪淼在宫焱下去的这半个小时里止住了哭,软塌塌地靠在玻璃上,出神地望着窗外。

没有一个人想打破这种僵凝的气氛。\0

突然一辆辆黑色的特警车呼啸而过,像是发生了什么特大刑事案件,出动了不少人马。

溪淼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按下车窗前后瞄了一眼,后面还有好几辆警车,副驾驶上的特警,手里都拿着黑漆漆的长枪。

溪淼后背被一阵寒意,正要收回目光时,她看到了熟悉的车,和熟悉的人。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紧跟在警车的后面,超过了他们的车。

溪淼脸色煞白,慌忙转过身喊住了宫焱。“快,快跟上他们,微微有危险……”

还没等溪淼话落,宫焱就加大了油门,脸色肃然凝重。

很显然,宫焱也认出了薄时靳的车。

溪淼想到阮清微一颗心颤抖的不行,急得眼泪又落了下来,闭眼握紧双手为阮清微祈祷着。

千万不要有事。

她宁愿用她的命,来换阮清微的安全。

……

无人荒芜的路上,黑色跑车像是一头走火入魔的野兽,载着瘦弱的少女,以毁灭之势奔向地狱。

速度快得看不到车影。

阮清微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像坐过山车一样的速度,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快要掌握不了方向盘。

“微微,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薄时靳悲痛嘶哑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如当头一棒,激起了阮清微的求生欲。

她不能死。

她要告诉薄时靳,他们有了孩子。

她要和薄时靳过一辈子。

阮清微猛然向左打方向盘,将刹车失灵的跑车拐进了树林。

“砰砰砰——”树木剐蹭碰撞着车身,发出刺耳惨烈的声响,从而减缓失控的车速,让车子停下来。

车速实在太快,所经过的粗壮树木,树皮皆纷飞脱落。

粗糙的树皮喷溅进车里,刮伤了阮清微白嫩的脸颊,鲜红的血在雪白肌肤上亮得刺眼。

阮清微攥紧方向盘,泛泪的眼底满是求生的坚定。

她不认命!

……

昏暗没有一丝光线的房间里,戴着面具的男人睡在大床上。

candy站在床边凝视着男人,目光深情,贪婪着男人入睡的模样。

安静,平和,甚至还有一丝丝温柔,和男人清醒时完全判若两人。

她有多久没见过男人睡着的样子了?

candy陷入了沉思,回想起了男人身受重伤的那段日子。

那段难熬,充满血腥,考验她医术的日子,却是她人生中最温暖的一段时光。

男人截肢了一条腿,不能动,事事都得依靠着她。

她喜欢被男人需要,被男人依靠的感觉。

可当男人逐渐好转,就对她冷情凶残,再无半点温情。

任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再感化男人。

“shadow,你的白月光死了,别伤心,你还有我。”

candy轻声呢喃,眉眼含笑,弯腰俯身吻在男人的额头。

“shadow,我喜欢标本,因为它们听话,忠诚,只属于我。”

candy暗示的话落在男人耳侧,唇角的笑容张扬扭曲。

她眷恋地吻了两下男人的嘴唇,正要起身离开时,男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candy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冰冷的大手一把扼住了喉咙。

躺着的男人坐起身,阴森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杀气,手臂一用力将女人甩在了床上,收紧的手指加上身体的重量往下压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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