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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工棚上下铺的兄弟

去太原我没有告诉石云,因为这一次我参加完太原工地的竣工验收,差不多是我最后一次去太原了。我这个人真的是重色轻友,在太原待了那么长时间,后来也去过几次,竟从没有去看看我的那个老朋友。

想到我有什么事,一个电话他就接一条腿为我跑。为我租好了房子,我说要套行李,他马上回去取,还为我拿来全套的锅碗瓢盆、菜、粮。

无论去石云哪对我多重要、多急迫,这次我一定去看看我的这位老朋友。因为,再来太原,不知何年何月了?

老朋友姓赖,我们俩是一起从普通工程队调到机械单位带职学技术的,是所谓一个工棚里上下铺的兄弟。

他是山西人,我是东北人,我们却一见如故,很快成了最好的朋友。他大我一岁,我叫他老赖,其实他一点都不赖。总像大哥哥一样的照顾我,护着我。

太原一下飞机,我给老赖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到太原了,今天要到他家看看。

他特别高兴,问我具体什么时间?我想工地的竣工验收一个上午总能结束,就说中午过去。

他说要在饭店请我,我说还是在家吧,总得认个门。

我嘱咐他一定搞得简单些,吃饭并不重要。他说不会很复杂,我想吃山珍海味他也没有。

我让他把他家住的小区名称和地址用短信发给我,他说他知道我工地,中午找车接我。我说耽误时间,我这边工作一结束打个车就过去了。

他想了一下说:“这样也好,那我就在家等了。”

石工可能也想到我这是最后一次来太原了,后会无期。有些伤感,一直不离我左右。

总监代表说,借我来的机会,中午把走的人都喊回来,大家再聚一次。

我说中午我已经和别人约好,总监代表说那就安排在晚上,我说到不了今晚我就得离开太原。

看总监代表很失落,我安慰他说:“上次已经聚过了,人已经各奔东西了,不一定方便。心情也不一样,如果有谁说点不好听的,反而搞的大家不痛快。”

总监代表也就没再坚持。

上午的竣工验收进行得还是很顺利的,参加的人员先集中在一起简单开了个会。施工方简单介绍总体施工情况,监理简单评价了工程的施工质量。

讲稿总监代表已准备好了,我照本宣科。

然后,分两个组。一个组去看现场,看工程实体,一个组看内业资料。

我和石工陪质检站的人看现场。除了石工和总监代表外,监理这边还有一个管资料的小姑娘。总监代表和管资料的小姑娘陪质检站的人看资料。

现场有问题在施工过程中就解决了,最后竣工验收不过是履行个程序,对这一点大家都心照不宣。

看现场不过是走马观花,提出问题也都有石工代我回答,我不常来质检站的人也知道。

最后参加的人员再集中在一起,把情况汇总一下。接下来是我和相关人员在一些文件上签字。

虽然我不在,因为是该项目总监理工程师,也还是要对这个工程项目终身负责。

好像人过六十还是有好处的,就是承担法律责任,因为是过失犯罪,也不用进去了;人家监狱不是养老的地方。

不过,因为不是自己的原因,还要承担这样的责任,想来也有些窝囊。不过,自己明明知道,真出什么大事,也是百年不遇的。

竣工验收进行的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没到中午就结束了。

和总监代表、石工告别后,我先去了附近的大超市。

老赖这家伙不抽烟好喝酒,想了想给他买太高挡的他未必舍得喝,就给他买了一箱中高挡的酒。

水果他肯定买了,还是给孝子买一些干果、巧克力之类的。看已经整整两大塑料袋,又买了几大瓶果汁,再多也拿不动了。

不知有几个孝,就预备了四个红包。

无论如何,这可是第一次去老赖家,去自己这个生死弟兄的家。

出超市大门,正好遇到出租车。

到老赖的小区大门,给他打了电话。

他让我在门口等他,他马上就到。

不一会儿看到他快步往这走,我对他挥了挥手,他也朝我挥手。见我买了这么多东西,他不高兴了。

“你这是救济穷人吗?”

我知道他是真心不想让我破费,“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买了,你总不能让我带走吧?你看不上眼可以扔掉,但不能当着我的面。”比他小一岁的我耍起了无赖。

“能舍得扔吗?都是好东西,有个有钱的朋友真好。”他还不忘嘲讽我。

他抢着帮我拿东西。

这应该是个新开发的小区,无论环境和绿化搞得都不错。

老赖家住在高层,家里人不少。

我们一进屋,大家都迎了过来。

老赖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也把他的家人介绍给我。听他的介绍他这一家人好像都到齐了,我有些疑惑?这么一大家子,不会住在一起吧?

老赖的老伴我是第一次见,但她说她知道我,早就知道我。

她们家老赖把我这个生死兄弟总挂在嘴上:“这不?今天不年不节的,又不是双休日。因为你过来,把孩子们都喊了过来。说是都要来看看他的这个生死弟兄,都要过来认识一下李叔叔。”

我看了眼身旁的老朋友,心头一热。

见有两个孝,我拿出了二个红包。和榆次的老友的孙子一样,这两个孩子也特别的规矩,看着爷爷不接。

“拿着吧!您们李爷爷是大款,是土豪。”老赖很无奈的说。

两个孩子都很懂事,接过去后都说谢谢李爷爷。

我到的早了,老赖说午饭还要等等。我说没关系的,不着急。

刚坐到客厅,老赖对我说:“你知道我前几天见到谁了?”

“见到谁了?”我问。

“郭福。”

“是我们一块学徒的郭福吗?”我大吃一惊。

“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现在还在吗?”我问。

“前天就走了。”

“他现在家住那里?到这儿来干什么?”

“他不是你们东北人吗?还住在东北老家,这次是带老伴儿出来旅游。”

“那可是个活宝。”我说。

“谁说不是?提起他我就想笑。”老赖说着,哈哈笑了,他准是想起那件事:

和老赖一样,郭福也是我们一起到机械筑路队带职学技术的。

我们住在一个工棚,那一天我们议论起我们机械筑路队的队长。他姓吴,我们叫他吴队长。大家都说,吴队长真是个怪人,一张脸总总紧绷着,很严肃,从来就没见他笑过。

旁边的老师傅们接话,说你们这些人才来几天?说他在这个单位八年了,别说笑?就是脸上的乐模样都没见。

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这时候郭福说话了,说他能让吴队长笑。这怎么可能?大家没人相信。

郭福我问大家:“我要是把吴队长弄笑了怎么办?”

有人问郭福:“你想怎么办?”

郭福想了一下说:“如果我把吴队长弄笑了,你们所有的人每人给我一斤细粮票。”

那时候,一个月一人才几斤细粮,一斤细粮票不是小数。

那是晚上快睡觉的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在。但没人认为郭福能赢,所有人想都没想,一致同意。

按说打赌有赢了怎么办?还应该有输了怎么办?也就是郭福没把吴队长弄笑,他应该给大家点什么?这才公平、公正。

但因为大家觉得,郭福肯定得输,觉得那是欺负他,就没人和他计较公平、公正。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郭福自己说了:“为了公平,如果我不能把吴队长弄笑,我给这屋子里每人一斤细粮票。”

有人问:这屋子二十多人,郭福去哪儿弄二十多斤细粮票?

郭福说:“愿赌服输,去借去偷去抢,你别管我去哪弄。输了,我保证给你们每人一斤细粮票。”

看郭福这样的有把握,这样的有恃无恐,有人疑惑了。难道郭福有什么特殊功能?但这疑惑也就是从心头一闪而过,郭福能有什么特殊功能?再说了,就是输了不也就是输一斤细粮票吗?

吴队长也在驻地住单身,他有时晚上睡觉前常常会到各工棚巡视。不过,这几天不知什么原因,吴队长一直没到工棚来,大家几乎把郭福打赌的事忘了。

这一天,晚上临睡的时候,郭福从外边回来,低声的说着让大家注意。然后,他侧身站到了门旁。

门开了,吴队长走了进来。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郭福在吴队长身后,使劲的抠住了吴队长的屁股。堂堂的队长,从来不和人开玩笑的队长,让一个青年工人这样的作弄,吴队长气得发疯了。大家也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也都为郭福捏把汗,郭福这家伙找死吗?

吴队长用血红的眼睛瞪着郭福,看那样子杀郭福的心都有。

结果紧接着又发生了更加精彩的一幕。

“吴队长是您呀?错了,错了,我还以为是那谁呢?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只能这样了。”说着,郭福转过身,弯下腰,把撅着的屁股对着吴队长,“只能这样了,还回去。吴队长,您老人家抠我的屁股,使劲抠。”

结果,大家从来没见笑过的吴队长,竟奇迹般的扑哧一声笑了;满屋的人也都笑了。

吴队长走了以后,大家还忍不住在笑,好像忘了打赌的事。

可郭福没忘,伸手和大家要一斤细粮票。愿赌服输,虽然拿出一斤细粮票有些肝疼。

但一斤细粮票总输得起,于是郭福发了细粮财。

说起这件事我们还憋不住笑。

“郭福那小子,一下子弄了二十多斤细粮票。”我说。

“你还记得不?事后我给过你二斤细粮票?”

“好像有这么回事。”我想了想说。

“那是郭福私下给我的,给了我四斤,分给你一半。”老赖说。

这时候我想起了郭福另一次恶作剧:“郭福这小子也真是个惹事的主。那一次,我和他去商店买牙膏。那时候买东西得念语录,背最高指示。

“郭福对服务员说:‘为人民服务,给我拿盒中华牙膏。’

“‘要斗私批修。’服务员念着语录,把中华牙膏拿给他。

“郭福二话不说,拿起牙膏就走。服务员喊住他,说还没给钱。

“郭福回头又是一句:‘为人民服务。’

“服务员又回了:‘要斗私批修。’

“郭福拿起着牙膏还是要走,服务员还是拦住他,说还没给钱。

“郭福回头又是一句:‘为人民服务。’

“服务员又回了:‘要斗私批修。’

“郭福拿起着牙膏还是要走,服务员急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有精神病呀?买东西怎么不拿钱?’

“郭福问服务员:多少钱?服务员说四角二分。郭福说我念了三遍为人民服务。还不值四角二分。……”

还没等我的话说完,老赖接着说:“为这件事,他差点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看来,老赖也记着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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