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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邂逅

我的家乡曾经是个小县城,现在是哈尔滨市呼兰区,有一条河环绕在它的西侧和南侧,这条河因为一个人和她写的一部书而闻名遐迩,就是萧红和她的呼兰河传。

我和石云是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学,属于高中老三届中的一届。我和她因为离校不久就都到外地工作,虽然期间都多次回老家探亲,但多年来一次都没见过面,直到2012年高中班同学聚会。

我们这一届同学多数是1948、1949年出生的,到2012年都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有的人已满头白发,多数人都两鬓斑白,都已退休。

我也已是退休的人了,定居在上海。在家看了三年孙子,孙子上幼儿园后失业了,在家呆不住。因为一直搞建筑工程,有学历和高级工程师职称,考了个国家注册监理工程师证。

到一个监理公司打工,从监理干起不久就干到了总监理工程师。

这一次我是因工到哈尔滨出差,算是远道而归。同学们听说我回来后,老班长召集了这一次的同学聚会。因为此前已参加过几次同学聚会,所以绝大多数人见面还能认识。我因为是聚会主角,因此到得很早,在饭厅里迎接同学们。

记不得谁说过,同学之情就像陈年的酒一样,放得越久远越是醇香。老同学见面是热烈的,场面也总是感人的。也许是对外开放引进来的,也或是年龄的缘故,分别久远的人,无论男女见面常常会拥抱一下,没有谁会因此而感到不妥。当约定的人到得差不多时,门开了,一个装扮的入时又自然,长发飘飘中年妇女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穿着很漂亮的连衣裙,踏着高跟鞋,加上微卷波浪披肩的长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独有的活力。在我们这一群多多少少有些老态的人群里,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我不由得眼睛一亮,进这里的肯定是同学,我习惯的起身迎接。

她老远就伸出手,向我走来,我瞪大眼睛,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是谁。她显然看懂了我的神态,看我没伸出手,改用伸出的手指着我的鼻子。

“李玉秀!”她喊着我的名字:“同窗六年你连我都认不出吗?”

说来也怪,她说话语音中的一个独特的尾音勾起了我遥远的记忆:“石云,这么多年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

我们激动的拥抱在一起,当她胸前突出的部位碰到我的前胸时,我浑身不觉一颤。

老班长凑过来,大声喊着:“石云,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有聚会也不通知我,还好我有特殊渠道,我都回来几天了。”

同学们都围上来,抢着和她打着招呼。和每次聚会一样,新冒出来的人都要谈谈自己的经历。除了我和石云之外,在座的都在本地,我因为五年前回来和大家聚过,所以讲了讲自己近年的情况。

当我谈到自己现在的工作时,石云插了一句:“你可是现在同学中唯一还工作着的,有钱赚,有事做,又住在大上海,精神状态都不一样。”

我说:“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她哈哈的笑了,我说完后石云接着介绍她自己。她讲得很简单,一直在一个很偏僻地方的保密厂做技术工作,后来工厂军转民,再后来她退休了。她有一儿一女,她显然很为自己的子女自豪,儿子是博士学位,在哈尔滨一个科研单位工作,女儿是硕士学位,在锦州的一个大学任教。她常住锦州女儿家,儿媳在呼兰工作,儿子家还在呼兰,因此呼兰她也常回。

席间,不知是谁来了兴致,非要大家说说自己的初恋情人,已经到了百无禁忌的年龄,大家像说笑话的说着自己的初恋。论到石云时,她犹豫了一下,说出了我的名字,我大吃一惊,问这是真的吗?

她咯咯笑着说:“开玩笑。”

我和大家一样,都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也就都没在意。

和每次聚会一样,大家唱起歌跳起舞,当一首舞曲起来时,石云主动请我,我说我跳不好,她说没关系我带你。其实我跳舞还是可以的,但不知为什么和她跳很紧张,常常出错,她毫不在意,迈着轻盈优雅的舞步带着我。

看着她有些微黄时髦的头发,“头发是染的吗?”我轻声的问。

她摇着头说:“是本色,你忘了我初中时绰号黄毛?”

我想了想还真有这回事。

大聚会结束后是小聚会。我在上海,无论哪儿个同学去上海只要告诉我,我都会热情接待。我回来了,去过上海的人要表示表示,人之长情。我的行程本来就短,聚会的日程安排得很满。其实我打心底对这些没完没了的聚会真有些无奈,在我看来,大家聚一次就行了,何必搞得这样麻烦。但盛情难却,再不懂事的人这些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参加。

我是家中的独子,奶奶说女孩子命硬好养,就给我取了个女孩的名字。在家里,我是集千般宠爱于一身。不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四个姐姐也都宠着我,特别是大姐和二姐。

这次我住在大姐家,每天简单的吃过早饭就急匆匆出门。大姐想找本地的几个亲戚,在一起聚聚都排不上号,人总是要内外有别呀!

我这次回来,一下飞机就去办公事,完事后为参加同学聚会,哈尔滨没停留就跑到了呼兰。四个姐姐,大姐在呼兰,二姐在哈尔滨,另外两个在外地。这一天,我回大姐家,一进门见大姐正和人通电话,对方显然是二姐。

听到大姐说:“我有啥办法呀?他早出晚归的,好容易回来一次,连我都抓不住他的影。”

大姐见我进来,招手让我过去,和二姐说话。我则连忙对大姐摆手作揖,这个二姐可不像大姐那么好说话,我可惹不起。

电话里不知二姐和大姐又说了什么,只听到大姐说:“你哪儿他肯定是要去的,走时从你哪儿走。”

每次小的聚会,老班长都要参加,当然东道主最要好的同学也会被喊来作陪。石云每次都要参加,因为她也是外边回来的。每次小聚会,人家都会说是为我俩接风洗尘。是因为石云的参加吗,我不但不再感到这些聚会是负担,反而结束一个就期待下一聚会快点到来。

这一次轮到了徐莉,她是我们班的团支书,我习惯叫她大姐。退休前曾带几个人去过上海,她对我在上海的安排和招待特别满意和感动。

她知道我不愿在饭店吃,聚会安排在她家里。我去前给徐莉打了电话,问石云去不去,她说当然。

于是急匆匆赶了过去,一进屋家里只有徐莉和她老伴。我说怎么回事,她说只请了我和石云。

“石云呢?”我问。

徐莉说还没到,我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和徐莉夫妇聊着天,快到饭时了,石云还没有来。

“怎么回事?”徐莉叨咕了一句。

正在这时徐莉的电话响了。接电话时,她一直再听对方在说。最后徐莉说了句:“没关系。”

我有不祥的感觉,石云可能不来了。

果然徐莉说:“别等了,石云有事来不了了,我们吃吧。”

菜端上来了,是徐莉大姐亲手做的几个小菜,色香味俱全,可我却吃得索然无味。直到她说起石云,我才有了精神。原来徐莉大姐是石云的闺蜜,石云的事她什么都知道。

她说:“石云是很苦的。”

我一愣,怎么也没法把这个苦字和鲜亮的石云扯到一块。我静静的听着。徐莉说石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结婚非常突然,事前连她都一无所知。她嫁给了一个大混蛋,结婚没几年石云就发现这家伙有外遇,而且不是一个。但为了给儿女一个完整的家,石云一直和她凑乎过着。直到儿女都有家后,石云才投奔儿女,和这个家伙彻底分手。这时候我想起怪不得石云在介绍自己情况时,没提她丈夫一个字。

从徐莉家里出来,我感到胸膛里特别的闷,我很为石云不平。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些什么,能做什么呢?我自己又不知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明天一早我就要出发去哈尔滨二姐家,然后去机场。当晚的聚会是几个同学专我为举行的饯别宴,石云也来为我送行。那天晚上因为要分别了,结束的晚些。

从饭店出来,我恋恋不舍小声的对石云说:“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点了点头,接着她带头向她儿子家走去。不知为什么,我们走很远谁都没说一句话。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问她何时回锦州。她想了一下说,还没确定,应该在一个月以内吧?

接着她问我:“明天几点的飞机?”

我告诉了她时间,我们就又沉默了。

到了一栋楼前石云转过身,迟疑一下对我说:“我到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谢谢送我。”

我期待她能请我上去坐坐,没有邀请我当然不能自讨无趣。

我转过身正想离开,她喊住了我,张开双臂说:“再见面不知何年何月,我们再拥抱一下吧!”

于是我们又一次拥抱。这一次抱得紧些,她胸前那对双峰,紧挤着我的前胸,我全身有些颤抖,像被电击打了一样。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对她说我要看着她上楼。她说她还是看着我走吧!我点点头转过身去。

接着又听到她小声说:“飞机起飞和降落后给我发个短信。”

不知为什么感到很失落,知道自己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不想让石云看到自己这时的表情,我没有回头,说了声好的,我们就这样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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