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永生难忘的吻
阿阮不肯说，东方恪也就不再追问。
年过半百，又经历了丧妻之恨，失徒之痛，他的性子不知不觉间被磨平了大半，对许多事都已不再执着。
能得一个小徒弟，继承自己与妻子的衣钵，使隐谷不至于后继无人，他已别无所求。
他像个普通人家最和蔼慈祥的老人，安慰着怀中崩溃痛苦难受的小辈，苍老却温暖宽厚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阿阮在他怀中安安心心地哭着，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双手双腿都麻木了，情绪才终于稍微安稳一些。
她眼睫毛垂着泪水，眼皮已哭得发肿，眼眶通红地靠在师父的怀中。
安静了一会儿后，东方恪轻轻拍着她，道，“饿了吗？”
阿阮静了一会儿，轻微地点了点头。
东方恪笑了起来，会饿就好，会饿就代表人没事了。
虽不知她经历了什么，但只要人没事就好。
阿阮比他想象的更坚强、更坚韧，像是怎么都打不倒的野草，哪怕被狂风吹压了腰，但只要风停，她就能恢复无恙。
他领着人下楼，叫了阿阮爱吃的菜，等菜上来后，将筷子擦拭干净，递给她，“来，吃罢。”
阿阮接过筷子，心里暖暖的，低头小口扒着饭菜。
东方恪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吃饭，等她吃完之后，又结了账，领着她上楼。
走到阿阮的房门口后，东方恪不放心道，“师父再陪陪你吧？”
阿阮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小声地道，“不用了，师父……我已经好了。”
东方恪明显放心不下，然而他终究不方便跟着进去，只得道，“那有事就喊师父，师父就在隔壁，啊？”
阿阮点点头，准备推门进去时，像是想起什么，又转头道，“师父，今天的事……不要告诉沈大爷。”
东方恪露出意外的神色，阿阮却抿了抿嘴，走进了房间。
她不想让他知道……因为怕他担心。
他连日处理教务，想必很忙。
她不想他因为她而分心。
转眼便是奇珍会正式开始的日子。
这一日，云雀街所有人都已准备好出发，会场设立在城中央的永昼楼，规模极大，离云雀街也不是很远。
一大早，阿阮便在客栈门口，与东方恪一起等沈寒璧。
两日过后，她的双眼已经消肿，完全看不出曾经大哭过一场。
然而沈寒璧一出现，目光触及她的脸，却还是眉头一皱。
他快步上前走到她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侧，紧紧盯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阿阮没想到沈寒璧竟这样敏锐，心中微微划过一丝慌乱，许是这两日她情绪太过脆弱，此时乍然见到好几天未见的沈寒璧，她忍不住就想依恋对方。
想也未想，便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他瘦劲的腰身，仰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大大笑容，道，“我想你啦！”
她这般直白，沈寒璧眼中一怔，随后耳尖迅速红了起来。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阿阮会放开自己，暗中偷偷透过身体，贪恋着她的触觉与温度。
阿阮只顾抱着人，甜甜一笑，下巴靠在他的胸口，仰头依恋地望着他。
她这般情绪流露与平日完全不同，然而沈寒璧被她搅乱了心神，根本没有多余心思察觉出她的不自然，浑身僵着任她抱着，只盼这一刻再久一些。
还是一旁的东方恪看不下去，孤寡老人内心受到成吨伤害，不禁冷冷咳嗽一声，“还不走？要抱到奇珍会结束不成？”
阿阮这才有些不舍地放开。
身体骤然一冷，温暖柔软的触觉就要离开，沈寒璧想也不想，身体已快大脑一步做出反应，一把重新将人搂在怀中，足下发力，使出轻功，便抱着她飞腾上空中，抛下一干大眼瞪小眼的下属与东方恪，几个纵身跳跃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
所有人都一阵沉默。
教主大人为了未来的夫人，不顾大计独自跑了，他们要怎么办？
还是东方恪继续撑住场子。
他轻咳一声，扬声道，“还不快去会瞅着？想必那两人还要磨叽一阵子才到。”
这些被抛下的教众才醒悟过来，立即出发。
沈寒璧抱着阿阮往会场的方向纵身而去，却一时想不出为自己行为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他只是单纯不想阿阮离开而已，结果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人拐上了天。
幸好阿阮早已熟知沈大爷的行事风格，反正不管做什么都不是她这等凡人能理解的，故而听话地抱着他的腰，一动不动，也不问去哪里。
沈寒璧也不想那么早去会场，一边带着人足尖踏着檐上青瓦，一边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做。
直到看到脚下长街的一个摊子时，他忽然搂壮中的人，跃下青瓦，停在那摊贩前。
阿阮站定之后，见他走上前与老板说了什么，不多时，便留下碎银子，手中举着一个东西过来了。
“给你的。”
他声音低沉清淡，在晨曦中像是白雾一般温柔而不真实。
阿阮愣愣地看着他手上举着的一个糖玩意儿，那是一只糖浆浇画而成的蝴蝶。
“初见时，我借了你一支草梗蝴蝶。”
他声音温柔，将蝴蝶往她手中的方向送了送，“还你。”
阿阮愣愣地接过，沈寒璧微微弯起唇，露出一点清而淡的笑意。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尝到糖之后，却甜到不行，从舌尖一直甜到了心里。
阿阮低头含着糖须，双颊微红，下一秒，只觉眼前一暗，有人将她手中的糖移开，一个比糖更软，更凉的东西贴了上来。
晨曦之中，她仰着头，沈寒璧弯腰，一手握着她举着糖的纤细手腕，一手轻轻放在她的后颈，嘴唇温柔地覆盖在她的唇瓣上。
残留的糖须沾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微黏，微甜，随着舌尖从唇瓣滑入，甜味蔓延在两人交缠的舌尖，他温柔地试探，带着满身清凉的雾气，给了她一个漫长、清甜、永生难忘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