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这才是真实 完整的他

此时沈寒璧仿佛才注意到萧雪烛,淡淡地看过来,“有劳萧堂主了。”

他的言下之意,仿佛是萧雪烛替他照顾了她。

萧雪烛的眼底划过冷色,却微笑着开口,“不敢当,她因我而涉险,我有责任照看她。”

一句话便将照顾她的缘由揽了过来。

他瞧不得沈寒璧一副阿阮已是他的人的模样。

沈寒璧眼神徒然生出一股威压与冷意,他眯起狭长漂亮的双眸,启唇道,“萧堂主的责任未免管得太多。”语带威胁,淡淡道,“忠告一句,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萧雪烛脸上的笑容瞬间微僵。

这句话,他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

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拿开你的脏手。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也配?

——你也配?

这三个字,仿佛穿过十几年的时光,带着年幼时腐烂黑暗的气味,再次压在他心上。

他袖子里的右手微微发抖,幼年的耻辱仿佛重新回到身上,压得他背脊都要挺不起来。

然而他如今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毫无还手之力的街头烂泥了。

现在他不比从前,他没必要为此动怒。

沈寒璧。

他眼底阴沉地看着他。

他懂什么?

他生下来便是教主独子,顶着奉月少主的名头长大。

身边还有一个尽忠职守的左护法,倾尽全力地替他保驾护航。

他有他想要的至上武学,有他想要的至高权力,还有他想要的得力下属。

他风光无限,呼风唤雨,什么都有,为何偏偏还要跟他争一个阿阮?

不甘,嫉妒,怨恨,在心里不断翻涌。

他眼底划过种种暗黑的情绪,目光沉沉地与沈寒璧对视。

沈寒璧亦冷淡地朝他望来,云淡风轻,仿佛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就在这种空气都要凝固似的对峙中,万里山等三人走出了内室。

于是两人收了气势,神色如常地朝万里山望过去。

万里山驼着背,阴冷地瞧着沈寒璧:

“回来了?”

沈寒璧淡淡朝他点了一点头,并不回话。

按教内职位来看,沈寒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左右护法虽掌管教务,却依旧要朝他行礼,尊称他一声“少主”。

然而万里山却是特例。

他是前任教主的心腹,留下来之后亦对奉月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在教内威望颇高。

论资历,无人能出其右,故而他对沈寒璧并不行礼,甚至对沈荡都不甚尊敬。

万里山又开口了,第二句话是:

“毒解了?”

沈荡今年身体比往年更差,沈寒璧便开始着手接管教主之位。

然而沈荡亦是狠心,连万里山都想不到,他直接给了沈寒璧一粒“黄泉”。

若毒解不开,人就直接死在教外。

如今沈寒璧回来了,这毒真让他解开了?

万里山的目光阴沉。

他从不掩盖自己对沈寒璧的反感,若他能左右教内决定,教主之位哪怕废了,也绝不会让沈寒璧坐上。

有一个沈荡当教主已经够他受了,再来一个沈寒璧,他宁可杀了他。

沈寒璧并未回答,只道,“离三月之期还有八天,右护法不如等教主生辰那日,再看看这毒究竟解没解。”

“哼,听说中原有一种东西叫蝉,每年只能活七天,到了第八日便会死去。希望你不要也落得此下场才好。”万里山阴沉道。

沈寒璧并不与他费唇舌,只道,“人我带走了。”

说着转身欲走。

阿阮也随即跟在他身边。

然而沈寒璧只踏出半步,突然间回过身!

一道残影自袖口射出,朝万里山身后站着的谢春秋而去!

残影直冲谢春秋的双眼而来,快如闪电,谢春秋刹那间脸色惨白,使出毕生功力,脚下移形换影,往一旁躲过!

才避过这道残影,沈寒璧已经到了他身前,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时,他双手如勾,猛然刺入谢春秋的左眼!

刹那间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鲜血四下飞溅!

沈寒璧的右手一刺一收,快得只留下了一道虚影。

再定睛一看时,谢春秋已双腿一跪,匍匐在他脚下,捂住左眼不断嚎叫,鲜血正从指缝中汩汩流出。

而沈寒璧修长如玉的手指间夹着一颗眼珠子,鲜血淋漓!

所有人都未料到他竟这般迅疾狠辣!下意识朝那道残影看去,却是一枚铜板被沈寒璧当成了暗器!此时正深深钉入青石低砖上!

沈寒璧神色如常,仿佛扔什么脏东西一般,将指间的眼珠子扔在谢春秋的脚边。

他掏出手巾,垂着双眸,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上的血,淡淡道,“看不该看的东西的眼珠子,留着也无用,我便替谢堂主取出来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清冷异常。

而所有人都愣着回不过神来。

良久,万里山脸色猛地沉下来,阴森得可怕!

他当着他的面,重伤他的人,他不仅完全没反应过来,甚至阻拦不下!

这么看来,他的毒是真的解了!

这个孽种!

而萧雪烛的目光却复杂得多。

有意外,有震惊,也有他不想承认的浓烈嫉妒!

内力不再受到压制的沈寒璧,奉月少主,实力便是如此恐怖!

他才刚起争夺的决心,就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

沈寒璧的实力,他望尘莫及!

萧雪烛脸色惨白,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沈寒璧根本不将众人的反应放在眼里,抬起擦拭干净后的右手,抓过阿阮的手腕,将人拉出正厅。

阿阮直愣愣地被他拉着,脚步机械地跟着走。

谢春秋的眼珠子被他掏出的这一幕,吓得她半天回不过神。

她何时见过这等凶残的画面?

哪怕是在隐谷,受了东方恪一掌,虽然她又意外又难受,但更多的是害怕,而且那一掌顶多也就让她吐了口血,不至于吓得魂飞魄散。

如今有人当着她的面被活活挖了眼珠子,她怎能不骇然?

连带着看向沈寒璧的背影,都忽然觉得有一瞬间的陌生。

沈寒璧自然察觉到了身后人异常的沉默,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抓着她的右手更紧了。

这才是真实、完整的他。

而且只是他阴暗一面的冰山一角。

以后她还会看到更多。

他是不会允许她临阵脱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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