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来的是风波恶
而来的人也刹那间怔住了。
不是旁人，正是风波恶。
明明仍是熟悉的脸，然而气质却已截然不同，风波恶面色苍白，毫无表情，眉眼的杀气浓烈得仿佛看一眼都能被割伤，不笑时阴郁冷厉，宛如一柄无鞘的利刃，肆无忌惮地散发浓烈的危险气息。
尘嚣之中，他对上阿阮的双眼，怔了一瞬，随后收回目光，杀气却不再那么浓厚。
阿阮心中五味陈杂。
原本没见到风波恶时，她心急如焚的想知道一切；但眼下当真遇到了，却半句话都问不出口。
她下意识躲回了沈寒璧的身后，不敢跟他对上视线。
萧雪烛目光在风波恶身上转了一圈，又瞧了瞧明显对风波恶避如蛇蝎的阿阮，心中便有了数，故意微笑着开口，“这位是小妹妹的故人？”
风波恶不答他，只看向沈寒璧与阿阮，“你们要去西北方位？”
沈寒璧道，“怎么？”
“西北方位没有出口。”风波恶淡淡道。
此话一出，犹如掀起惊涛骇浪。
沈寒璧与萧雪烛都微微睁大了双眼，连阿阮也忘了害怕。
“没有出口？”
萧雪烛率先迫不及待发问，“除了西北，其他各处我都探查过，皆是死路！”
风波恶神情淡淡，“那这个阵，便是死阵。”
四人有一瞬的沉默。
昏暗的石道里，只有墙上燃烧的火把发出微弱的哔剥之声。
阿阮忽然开口，“话说……为什么段门主要在自家底下挖这么大一个坑，设个阵法呢？”
萧雪烛看了她一眼，“我也有所疑虑，藏刀门在江湖地位只不过中等偏上，多年来无功亦无过，按理说，无需大费周折在地下弄出一个八卦阵。”
说着，萧雪烛看向风波恶，“不知阁下是何门何派？为何也会坠入阵中？”
对方只淡淡吐出三个字，“风波恶。”
萧雪烛瞳孔微微一缩，面上笑意僵住，“原是双煞之首，风波恶。”
论备份，在座风波恶最年长，萧雪烛轻笑一声，假惺惺道，“风前辈重出江湖，所为何事？”
风波恶不答，反问，“你们是怎么进入这阵中的？”
萧雪烛见他不回，倒也不恼，“我在偏院假山的洞口一时踩空，坠到了此处。”
风波恶看向沈寒璧，等了一会儿，沈寒璧却并不理人。
倒是身后探出了阿阮的小脑袋，弱弱地道，“我们是在书房里误碰了机关，才掉下来的。”
风波恶看了一眼阿阮，“我为了躲人，潜入湖中，不慎被漩涡卷入，掉入了一处石洞之中。”
“看来此阵入口不只一个，应当是散落在藏刀山庄各处。”萧雪烛道，“只是不知段齐云这么做，用意为何？”
经由阿阮一句话，此刻四人间逐渐形成了讨论的气氛。
而阿阮回答了风波恶一句之后，似乎生出了一点勇气，又弱弱问，“方才我们进入山庄后，发现庄内空无一人，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空无一人？小妹妹真会说笑。”萧雪烛含笑道，“我进入假山前，庄内还宾客如云，热闹着呢。”
风波恶依旧面无表情，“我来时庄内没有客人，只有藏刀弟子四处追我。”
几人又是怔忪了。
三番说辞，各不相同，究竟是有人说谎，还是真的出了变故？
此时沈寒璧忽然道，“先出去再说。”
萧雪烛眸底划过一丝不屑，面上却依旧微笑，瞧着令人不舒服，“若风前辈没说谎，西北方没有出口，那此地便是死阵，少主认为该如何出去？”
沈寒璧勾起嘴角冷笑，“萧堂主不愧是掌管暗杀的北堂堂主，思考方式亦如行事风格一般，直来直去，简单干脆。”
萧雪烛额上青筋隐隐一动，一阵恼羞，隐忍着道，“那依少主之见？”
沈寒璧抬起头望向石壁顶。
三人也一同望去。
风波恶的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率先一跃而起，掌风狠戾，拍向顶壁。
刹那间整条石道都微微颤抖起来，而石壁顶上被击出了一个大洞，碎块纷纷落下。
此时萧雪烛也明白了，果然不仅是隔壁有石道，上面也还有一层。
风波恶率先借力，踩上墙壁，几个跳跃间，便翻身上去了。
沈寒璧神情不变，伸手朝萧雪烛一示意，“萧堂主，请罢。”
萧雪烛暗自咬牙，翻身而上。
沈寒璧又摸了摸阿阮的头顶，“干得不错。”
说完，抓起阿阮的后领，带人凌空一跃上去了。
而阿阮一头雾水，她刚刚干了什么吗？
她自然是不知，正是她无心的那句“为什么段门主要在自家底下挖出这么大一个坑”，令沈寒璧察觉出异样。
先不管段齐云目的为何，既然他如此大费周折的挖掘地下，那么便应当不止八卦阵才对。
方才两人坠下之后，因为一时被石洞分了神，没立即察觉出来，他们掉入的深度极深，石道的顶却颇为低矮，恐怕地下应当不止一层才是。
果然，八卦阵本身就是迷惑敌人之用，阵法根本没有出口，而顶上才是另有玄机的生天。
阿阮也是狗屎运，随口一句就解开了困境。
沈寒璧提着阿阮离开石道，等上去之后一看，面上难得的闪过一丝惊疑。
八卦阵之上，竟然是一个庞大的地宫！
此刻四人站在一个空旷得可怕的大殿之内，数根六人合抱粗的石柱一直往前延伸，石柱上盘龙雕凤，气势凶恶异常，仿佛只差一口气便能立即活过来，冲天鸣啸。
石柱上插着数支孤零零的火把，整个大殿阴森寒冷，除却四人之外，再无活物。
“这是什么地方？”
阿阮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大殿之中放大，不断回荡。
风波恶最先上来，此刻已回过神来，他弯下腰往地砖上一抹，摩挲了一下指腹，道，“灰尘积得很厚，应当有数十年以上未曾来过人了。”
萧雪烛环顾四周，笑中带着一抹冷意，“有意思，未料到藏刀门地下竟然还隐藏了一个如此庞大的地宫，难怪……”仿佛想起什么，便住了嘴不再往下说。
沈寒璧将阿阮拉到自己身侧，淡淡道，“往前走。”
两人往深处走去，风波恶与萧雪烛立即紧随其后。
昏暗空旷的大殿，四人的脚步声尤为清晰。
阿阮走得提心吊胆，但没想到直到走出大殿之后，也没发生什么。
大殿之外，只有一条逼仄的长走廊，地上铺着白玉石地砖，在跃动的火把之下，散发着幽幽的荧光。
沈寒璧走在最前面，刚一踏上走廊，就猛地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