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左右两难

还没开口,身侧另一名随从模样的人立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喝道,“放肆!区区一个无名小辈,竟敢口出狂言顶撞高帮主!”

苏破虏笑道,“哈哈哈哈,原来是高帮主!高帮主英明在外如雷贯耳,小爷仰慕已久,失敬失敬!”他似模似样地拱手弯腰,一番奉承,引得下面两人脸色更是不好看。

那名随从满脸愤怒地瞪着苏破虏,将腰间弯刀发狠抽出一半,苏破虏不为所动,满脸无畏。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段齐云沉声不悦道,“今日是老夫的寿宴,还请二位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不要伤了和气。”

“正是,如今大伙儿应当齐心协力,先对付风波恶才是。”一名面色和善的中年人出声安抚,“高帮主掌管山海帮十余年,应当不会跟毛头小子一般见识才是;苏二公子是神枪府中人,出门在外也不会做出有辱门第之事罢。此事便就此掀过,咱们坐下来好好吃饭。”

“那就看在褚兄的面子上。”那名随从冷哼一声,将弯刀用力插回腰间,重重坐下。

众人重新坐下,欲吃早饭,一直沉吟不语的乌清澜忽然朝苏破虏一拱手道,“方才听苏二公子说,昨夜识破风波恶伪装的乃是庄内一名侍女,敢问这名侍女如今在何处?”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愣,角落里的阿阮的身子僵住了。

苏破虏道,“我亦找寻过此名侍女,但查遍庄内下人房,皆一无所获。另一名被击昏的侍女醒过来后,也说不清那名侍女的来历。”

乌清澜听后,兀自沉吟片刻,忽然道,“恐怕这名女子,并不是庄内的侍女。”

苏破虏微微睁大了双目。

乌清澜的目光一一扫过大厅众人,缓缓开口,“虽不知这名女子是敌是友,但她既撞破风波恶的伪装,事后却又不肯露面,想必定是不便暴露身份,恐怕也是有所图谋。为安全起见,小生建议门主与苏二公子,彻查一遍庄内女客。”

此言一出,阿阮心跳轰然加快,沈寒璧放在桌下的手也悄然握成了拳。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有人犹疑道,“这……恐怕不妥吧?”

此次来赴宴的宾客有峨眉弟子,几名别派女子,还有客人带来的女眷,听闻此言,皆面露不虞。

阿阮混在人群里,心跳如擂鼓,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乌清澜几眼,只觉这人好厉害,一出口便断然切中要害,将她的行踪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若她真的当场被苏破虏揪了出来,恐怕在沈寒璧被杀之前,她就先被沈寒璧一招送上西天了。

握住沈寒璧的手心不由得被冷汗浸湿了,她一动也不敢动,余光瞥见身侧的沈寒璧面色如常,不知有没有想好对策。

段齐云听到这个建议,显然是有些赞同,但在场宾客的面子不能不给,便率先将目光放在了峨眉派金风师太身上,“金风前辈,您意下如何?”

金风师太年逾六十,身形瘦小,眉间一点朱砂,一头银发裹在头巾之中,手持一柄楠木拐杖,面上神色淡淡,“老身的弟子都是峨眉派弟子,不可能混入别人。”

言下之意竟是拒绝段齐云搜查了。

段齐云也料想到了这个回答,峨眉与少林齐名,威望远在藏刀门之上,金风师太在掌门谱上的排名也远胜过他,若当真在藏刀门中被人搜身,传出去却是成何体统。

在座众人也给金风师太面子,目光纷纷远离了那几名峨眉弟子。

几番审视之后,却慢慢都定格在了阿阮身上。

阿阮察觉到投来的目光,紧张地轻咳了几声,后退些许,看似依偎在了沈寒璧身上。

“这位是林兄的妻子吧?”有人忽然问道,“昨日见尊夫人蒙面,今日又戴上了幕离,不知是为何?”

沈寒璧苦笑道,“昨夜贱内偶感风寒,故而命她戴了幕离。”

“不知可否摘下来,让我等一窥究竟?”另一人道。

此言一出,立刻又有几人出声附和。

其实这几人也未曾当真“病书生”的夫人会有何嫌疑,不过是因为林枫在江湖中地位不高,纵观场上诸名女眷与女侠,也就只有林枫的夫人好下手了,眼下急需先拿一个人做个开头,大不了等她摘下幕离后再道个歉便是,但有了她开头,接下来搜查其他女眷便会容易得多。

其余人也明白个中关窍,便纷纷出言让阿阮摘下幕离。

“病书生”林枫见众人逼迫自己的妻子,苍白的面上显露出了怒容,紧紧抓住妻子的手,冷冷瞪向众人。

乌清澜走上前,墨色的眸子瞧了阿阮几眼,手突然伸向幕离,“尊夫人,得罪了!”

说着便揭起幕离。

阿阮一刹那大脑懵了。

乌清澜的手抓住幕离的白纱,掀至一半,露出了里面女子小巧白皙的下颚。

便在此时,突然门外数件暗器如疾风般射向众人,夹杂着一股冰冷骇人的强大杀意,乌清澜面上一惊,猛然退后闪过暗器。

在场反应迅速者皆凌空避过暗器,只有几名未来得及防备者中了招,被暗器上带着的内力击退后飞,撞上桌椅倒地。

“有刺客——”

“小心!!!

“来者何人?!”

数十道声音同时纷乱大喊!

乌清澜闪过暗器后,目光落在钉入地砖的暗器上,面上猛然大变,“是风波恶!”

地砖上,一颗暗红色的算珠深深镶嵌在砖岩中,算珠以沉香木制成,上面刻着精致繁复的莲花印记,十六年前,这颗算珠曾是江湖中无数人的噩梦。

此时,在场所有人才真切的感受到——当年双煞之首的风波恶,确实重出江湖了!

段齐云率先大喝,抽出桌椅旁一柄三丈长的虎口大刀,跃向门口,身形矫健,仍老当益壮,“恶贼休走!!给老夫留下狗头!!”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众人亦纷纷醒悟过来,立即抽出兵器追出门去,沈寒璧趁此机会,果断揽住阿阮,追逐混乱的人群,看似往外追去,实则避开众人。

阿阮心跳如擂鼓,跌跌撞撞跟着沈寒璧往外走,在被吹动起的白纱之间,忽然双眼微微睁大了。

她方才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下一秒,她被沈寒璧抱起,快速奔出了大厅,而那个身影也在一晃眼中消失了。

阿阮有些懵,不明白那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众人都追着风波恶而去了,无人管沈寒璧与阿阮,沈寒璧避人耳目带阿阮到一处僻静之地后,将阿阮放下,回头望向大厅处,面色微沉。

意料之外出现的风波恶与苏破虏,打乱了他的计划,尤其是铁笔判官乌清澜那一番话后,更让两人的处境极为不妙,方才他虽趁乱带阿阮逃脱了,但未必风波平息过后那些侠客不会再次发难,而那时恐怕就不能再次轻易逃脱了。

此刻本是走为上计,但眼下自己还没等到巫蒙颂,却又不能一走了之。

沈寒璧直觉此时的巫蒙颂必定是遭遇了某个危机暂且无法脱身,且这危机与段齐云有关。若是现在走,就无法打探到其中消息了;可若选择留下,处境又极为危险。

两难之中,沈寒璧眉头深锁,下意识看向了阿阮,却意外见到阿阮也是一脸沉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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