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无意识的撒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风波恶果然在扬州!!!!”

未见其人,又是一大串响亮的哈哈声传来,伴随着这串哈哈声的,是一名身穿银甲的男子夺窗而入,身手矫健漂亮地几个空翻之后,足踏木柱的银枪上,于高处含笑俯看房内众人。

“风波恶,你果然重出江湖了。嗯?另外一位小姑娘倒是挺面熟,你我似乎在何处见过?”

来人容貌俊朗,眉眼自有一股风流,含笑俯看着阿阮,阿阮立刻回忆起来,这人不就是此前跟沈寒璧交过手的神枪府二少爷苏破虏吗?

糟了!他看过自己的脸!阿阮的脸色微微一变。

若他当真想起来了,恐怕沈大爷的行踪也要暴露了!

阿阮心跳如擂鼓,面上强自镇定道,“谁跟你熟了,也不害臊!”

“也是也是,似你我二人这般容貌过人之辈,若是见过,不至于双方都没有印象才对。”苏破虏一脸认真地摸着下巴点头,目光却始终在阿阮脸上流连不去。

阿阮觉得这人看似不正经,言行却令人捉摸不透,心中忐忑,便不肯再开口,以免多说多错。

风波恶趁两人谈话之际,身子已微微侧向门口,此时动静闹得还不大,等下苏破虏若叫醒了庄内众人,他想要逃生恐怕便有如登天之难了。

苏破虏自然也看穿了风波恶的计算,他俊眉一挑,爽朗笑道,“风前辈,庄内还有许多您的旧相识,不去打个招呼?”

“哼,那倒免了!我只怕他们见了我后吓得屁滚尿流,在晚辈面前出丑!”

风波恶开口,声音竟嘶哑嘲哳,眼角仍紧盯着阿阮不放,似乎随时会出手挟持阿阮。

苏破虏望见了风波恶的余光,目光微微一沉,面上仍笑如春风,不动声色,“那就可惜了,看来只能让晚辈来跟前辈讨教一番了。”

他话音还未落,人便已倏然抓住自己脚边的银枪,利落地一个翻身拔出枪,并借着这股冲势向风波恶攻去,要逼风波恶离阿阮远一些。

风波恶易了容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似是已经洞察苏破虏的动机,冷哼一声,避开苏破虏的攻势,同时猛地向门外逃去。

苏破虏立即提枪追去,同时不忘叮嘱阿阮,“快去喊人!”说话间已不见身影。

阿阮被这一变故已吓得背后一阵冷汗,愣了几秒后,猛然拔腿冲向自己的偏院。

她要先去叫醒沈大爷!

夜色中脚下的路朦胧不清,阿阮跌跌撞撞地跑着,背后的汗已被冷风吹干,突然一个黑影快速闪至她的身后,她一声惊叫还来不及喊出,便被来人快速捂住了嘴,同时一只手拎起她的衣领,带她施展轻功飞向偏院。

阿阮正欲挣扎,鼻尖却闻到一阵熟悉的气味,那一刹,浑身紧绷的弦一松,脆弱感猛地冲破理智涌上心头,双眼立刻就湿润。她“呜呜呜”了几声,示意对方松开她的嘴。

等捂紧嘴的手移开后,阿阮立刻张开手紧紧抱住对方瘦削有力的腰,嘴巴一扁,委屈得简直想当晨啕大哭。

沈寒璧冷淡的声线从风中飘来,“不准哭。”

预备好了的哭声堵在了嗓子眼里,阿阮犹豫再三,终于是将哭声吞了进去,委委屈屈地打了个嗝,小声控诉,“他们吓死我了!!!”

话语里是两人都未曾意识到的撒娇意味。

沈寒璧淡淡道,“活该。”

阿阮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气,一夜的惊恐害怕都化为了这团怒火,她张开嘴,啊呜一口,咬上了沈寒璧的手臂。

她自以为这口应当算是恶狠狠的了,故而一咬下去就开始心虚不已,又怕又怂,又不肯马上松口,便强撑着面子,气鼓鼓的咬着不放。

但在沈寒璧眼里,她这一口咬得毫无威慑力,倒不如说是来逗他开心的,故而夜色中,他的嘴角翘着一个无人看见的弧度,说出口的话连本人都未察觉的温和,“松口。”

“呜呜呜!”阿阮立即摇头,决定要趁着这团怒火还在的时候,展示一下自己强势的一面。

沈寒璧继续温和道,“再不松口,我便松手,让你摔成残废。”

阿阮浑身一抖,立刻松开嘴,在对方衣袖上留下了一小滩口水。

阿阮想问沈寒璧为何出现在此地,但想到沈寒璧不喜被问问题,刚刚又威胁过一番她,故而不敢开口。

反正沈大爷神通广大,能敲出现也不稀奇。

沈寒璧将阿阮带回偏院,两人刚一落地,沈寒璧便突然将阿阮拉至自己身后,同时冷冷地注视前方。

阿阮仿佛在夜色中闻到了一丝甜腻带铁锈的气息,她躲在沈寒璧身后,悄悄探出半个头来,当她看到前方的景象时,瞳孔缓缓扩大了。

圆月不知何时从云层中露出真面,将清冷的光辉投向人间,院中那棵大槐树的叶子仍在夜风中簌簌作响,一片沙沙声中,一人满身血污地站在树下,手持一个人头,静静地看着地面。

阿阮的目光颤抖地移到地面,那里正躺着一具无头女尸,那衣服……赫然就是不久前摔了一跤无法动弹的侍女,一刻前,她还在与自己对话。

眼泪从阿阮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脸庞落了下来。

察觉到有人来了,树下那人的视线从尸体上移开,转向了二人,月光投射在他的面容上,他的五官一半隐没在树影中,一半暴露在月色之中。

那双眼睛,在清辉之中散发着极冷极锐的寒光。

阿阮满脸泪痕,微微蠕动着嘴唇,无声地念出了那三个字——

“……风波恶。”

这声细微的低语被夜风扯散,消失于树叶沙沙声之中。

然而风波恶却仿佛听到了一般,身形微微一动,目光移到了沈寒璧的身后。

沈寒璧漫不经心地将人藏到身后,淡淡地开口,“风波恶,消失了十六年,原来你还没死。”

风波恶仍然身穿侍女裙,浑身的血污在月色下有一丝诡异,他看着沈寒璧,仿佛要穿透过他,直视身后的人,“把她交给我。”

沈寒璧平静地问,“你要她做什么?”

“……”风波恶静了几秒,冷冷道,“我要杀她,你让开。”

这声嘶哑诡异、毫无温度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阿阮只觉有一股无形的杀意当真向自己袭来,恐惧之下立刻闭紧双眼,死死抓住了沈寒璧的衣袖。

沈寒璧巍然不动,丝毫不将这股杀意放在眼里,“有我在,你杀不了。”

“那你是要护她了?”风波恶眯起了眼,语气隐含威胁。

月色下,满身清辉的沈寒璧微微笑了起来,那双反射着月光的狭长眸子微眯,徐徐道,“除了我,旁人休想动她。”

这个淡然的声音在夜色中从容地响起,奇异地抚平了阿阮颤栗的心。

阿阮大着胆子探出头,既害怕又畏惧地望了风波恶一眼,这人当真是小肚鸡肠,且睚眦必报,只因她当场识破他的身份,他便要对她赶尽杀绝。

风波恶静静看了沈寒璧一眼,突然丢下手中的人头。

沈寒璧目光一沉,欲与他过招,却见风波恶转身跃上房顶,几个跳转便消失在夜色中。

“走、走了吗?”良久,阿阮听见自己细微颤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沈寒璧淡淡瞥了她一眼,拎着她的后领,像拎小鸡仔似的将人拎进了房内。

将阿阮丢在椅子里,沈寒璧坐在对面,冷冷地开始审问。

“他为何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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