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定格

宁家

秋天的夜晚显得有些格外寂静和萧瑟,外面刮着呼啸的北风,树叶飒飒作响,树影透过光线,照射进房间,留下诡异的黑色轮廓在摆动。

——“呯”一声清脆即悦耳的响声,从地面打出来,玻璃杯碎裂,牛奶溅了一地。

“咔”的一声,房门被仓促地推了开来,外面的灯光透过门口,照进房间里。

“妈!你怎么样?”宁天一慌忙走过来,宁母还有些恍惚,目光盯着地面被自己打翻的东西,眼眶有些空洞。看向宁天一,对他道“天羽,你回来了?”她问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一样的,开口道“哦,我刚想喝水来着,不小心打翻了杯子。我来收拾。”

说着,她就要下床,宁天一愣了愣,才连忙装作无所谓似得,走上前扶住她,轻声道“妈,我来吧。”

宁母见他这样说,也就没有动,看着宁天一笑了笑,轻声道“天羽回来,我就放心了。”

宁天一收拾好地上的保留物,什么都没有说,才走到宁母面前“妈,先休息吧,很晚了。”

“嗯嗯。”

宁天一扶着宁母再次躺下,见她睡着之后,他拿着垃圾袋出了门。将它扔在门外的垃圾桶里。

站在大门的门口,他的目光显得特别伤感和低落。他用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抬起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夜空,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夜,笼罩在整个夜空里,呈现一抹黑灰色。

下一瞬间,他愤愤的一拳打在墙上,渐渐冷静了之后,才用另只手掏出电话,很快里面的人接通了“喂,我是宁天一。”

“您好。”

“明天帮我约一下舒医生。”宁天一开口道。

“请问具体明天什么时候呢?”

“下午舒医生上班就联系我。”

“好。”

宁天一挂了电话,冷风吹着他的脸颊和衣服,他的目光透着格外的怅然若失又清冷无光。

坐在一边的吊椅上,很久才进了屋子。

……

清晨。

成明从房间里刚出来,就碰上凛冬。

“怎么了?”

“今天宁岳庭审。”凛冬看向他,将手里的通知单递给成明。

成明拿着看了一眼,将东西又递了回去“你去就好。结束后直接将结果报给我就行。”

说完,他就挪步下楼,凛冬立即跟在他身边,犹豫了一下才道“那沐小姐去吗?这是关于宁天羽和沐长烽的案件。”

“该给的资料,说法,证据,都有了。宁天一可能会去,苏月的话,我觉得她不会再想见宁岳。”成明边走边说,话音有所停顿,然后看向凛冬,郑重其事道“所以,你是代表着两个人。很重要,这次让你做下主角,好好珍惜。”

凛冬对他挤出一个满是想拒绝又不能拒绝的笑容,对着他道“谢谢老板看重啊。”

成明虽知道他会这样说,但也没所谓,只是随意地嗯了几声。直接走向一边的餐厅里。凛冬跟了上去,成明坐在已经准备好食物的餐厅上。

“说吧。查得怎么样了?”他拿着餐具,头也没抬地问向凛冬。

“嗯…”凛冬想了一下,开始一本正经地汇报工作“宁岳背后的人还没有查出来,寒总那边也没有回应,您要不要再联系一下?”

“不用。我相信寒月澈。”成明立即开口拒绝。寒月澈是怎么样的人物,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况且,他们自己都没有查出来个所以然来,又怎么好意思催寒月澈呢,这件事确实不好查。

“嗯,盛景元目前也没查到踪迹,许林的话,听刘总的意思,他一直在家里,或者公司,没有去过别处。”

凛冬开口道,想了一下,对着成明自顾自地开口“真奇怪,这个人也不会凭空消失吧。”

“警方那边怎么说?”成明喝了一口旁边的果汁,抬眸问向凛冬。

凛冬连忙道“虽知道许林的罪行,但我们没有证据。警方也没有,实在不能随意抓人。”

“那就在等等。”成明开口道,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吹着眼眸,凛冬看不到他的目光,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老板。你想干嘛?”凛冬下意识的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实在是有些好奇,他家老板心里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明明手里有不少证据,为什么却迟迟瞒着,不给警方也不动作,只是在等时机吗?

“不着急。”成明开口道,用一边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嘴,抬眸看向凛冬道“现在是谨慎时期,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啊?”凛冬明显对成明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叫过一阵就好了。连许深都放进去了,现在就可以收网了啊。

成明站起身,看了凛冬一眼,才道“你就是太心急了。行了,分开行动吧。”

“好的。老板。”

见成明走出了门,凛冬与他一道走了出去,外面是阴天,冷冷的清风吹得人又冷又舒服,夹着一点儿冬天的气息。暮城的秋天,显得有些短暂。好像还未回过神来,冬天便要到了。

成明去了公司,如他所叫,沐苏月并没有去庭审现场。这件事隔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变得没有之前那样恨,她的仇恨,她的不甘,所有的负面情绪,在宁岳身上,远远比许氏要淡得多。

她说过,那次是两人最后一次的见面,宁岳和整个宁家的人,她都不会再去见。

如果真的对宁家有那么一丝的愧疚,那么这一点,她会全部用在宁天羽身上。

可惜,她无法再亲手还给宁天羽,再也没有办法见到往昔那个少年。

有时间,她真的觉得,人是一个奇怪的个体,有些人对你好,无限好的时候,可以无所谓的接受甚至理所当然,可真正不在的时候,才觉得这个人对你究竟有多好,多珍贵,你对他有多么亏欠。

沐苏月正在弄Amy新发过来的画稿,有些走神之际,她收到Amy的消息,一直在闪动。

回过神来之后,她点开一看,就看到Amy发过来的消息“什么时候一起去吃饭?我还没给你庆祝呢?你今天有时间吗?工作怎么这么认真?苏月,你工作的时候都不开小差的吗?喂喂喂,看到消息没啊,不会打瞌睡了吧,举报扣工资啊!”

沐苏月看着消息一连串的,低下头,浅笑了一下,回了句:看到了,过几天吧,刚好周末。

“行,等你消息啊。”Amy道。

沐苏月回了一个手势的OK,关了消息页面,刚准备再继续手里的工作,忽然有人走过来挡住了她的光线,沐苏月抬眸一看,是赫然。

“赫然?”她抬头,有些诧异地问。

“成总找你。”赫然对她礼貌地笑了一下,尽量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的清的音量跟她说话。

沐苏月站了起来,对赫然道“嗯,谢谢。”

“应该的。”

两人并肩而行,赫然坐回原来的秘书位置上,沐苏月走到成明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下门,等里面有了回应才握住门把手,轻轻一转,走了进去。

成明就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沐苏月关了门。走到她身后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的背影显得高挑又笔直。

“你…找我?”沐苏月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成明这才侧身,看向她。深色的眸子里透着一抹柔和,他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就老是用这种目光看向沐苏月。

“宁岳的庭审结果出来了。”他刚一说完,沐苏月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便震了两震。她掏出来一看,是宁天一和凛冬分别给她发的消息。死刑缓刑两年。

沐苏月闭了闭眼睛,放下手机,她以为是终生囚禁,没想到最后是以一命抵两命。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打翻的五味瓶,酸苦居多,其他各自参半。很沉重,也有那么一丝难过和压抑,全然没有报仇之后的快/感。

成明走到她跟前,揉了揉她的发顶,低沉的嗓音略微显得有些迟钝“宁天一告诉我一件事。你要不要听?”

沐苏月抬眸看向他,目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嗯,你说。”

“宁天一的母亲,生病了。神经出现了错乱。”成明看向沐苏月,低声解释道。

沐苏月愣了一下,好像在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好一会儿,才道“神经错乱具体是指…”

“她总是将宁天一当做了宁天羽,情绪很不稳定。”成明继续道。

沐苏月听着,垂下眼眸,这种精神出现问题的症状,应该是大悲之后出现的不可抗力的打击之下才有的。不愿意接受事实,像是在逃避什么。

“那宁伯母,也知道宁岳干的那些事了?”她问。

成明这下只是略微摇了摇头,沉声不确定地开口“或许吧。”

这种事情,换作别人都难以接受,更加别说是宁母那柔弱的女子。她一直生活在宁家的庇护之下,受着表面和谐的一切假象。已经持续了整整二十多年,早就声入人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是,有一天这种假象突然之前被打破了,变成虚伪甚至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这个噩梦完完整整地笼罩进整个宁家,宁母也不得不承受了。

“你要去见一见吗?”成明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低沉的嗓音柔声问向她。沐苏月将额头抵在成明的胸/膛上,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了。”

就算去,她也无法改变什么。这一切,都像是画上句号的那个小圆形图案,已经被定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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