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以命换命
所以，这东西人世寥寥，仙界难寻。
“你且上前来。”戚梧召唤易修，她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最无情的神仙到底是不是空心无欲。若能找到一丝残纯，她都可增千年寿命。问这世间谁不想长生。
可她忘了，现在的东方易修轮回六世，已然将那昔日仙性消磨殆尽。第一世他便做了和尚，了却世间尘缘，第四世做了强盗，抢遍各类黄白，这一世做了书生，但求一身功名。轮回坎坷，哪里还剩仙性。
“你怎会没有一点……”戚梧不明其中道理，说白了她还只是个活了七百余年的小姑娘，只是浅浅知道这天地奥秘，要说深知六道，还为时尚早。
戚梧又探了另外三人的心性，轻书书痴念太重，方林昊功利在心，清葵倒是无欲无求，怎奈她是一花妖，女娲后人本就有妖气附身成为拖累，所以才会人身蛇尾。若是吸了妖气，只会妖气更甚，寿命更短。
“你们都没有至纯之物，无法以物换物。”戚梧还是有些失望，她失去了一次延年益寿的机会。天命如此，她命中注定要在千年后化为一缕精魂融和进一片虚无。
“我换。”流华不知何时进了女娲神殿，他活了两千余年，见了五世女娲后人，知道她们最想要什么，无非是长生。于他，梅兰不醒，每一秒都是煎熬，倒不如以命换命。
“你换？”戚梧惊觉有人闯入，阻拦不及，这流华口吐狂言，说他要换。可他执念之深，如何义换。
“以命换命如何。”流华本是长寿仙人，他要想活，几十万年不敢说，几万年寿命还是有的。而仙界历来都有渡寿之说，他翻看无数禁书，自然也深知其法。
这命，她既然想要，我赠予她便是。只要她能救活梅兰。
戚梧听说过以命换命，但没想到流华竟肯为了一个狐妖牺牲到这种地步。这情爱的力量竟让他达到这般境界，真是难以想象。
“你真愿意？”戚梧再次发问，她自幼接触人间，看过不少爱恋，像今天流华这般的却没有一个。她虽知何为善，何为恶，但情爱之事，她未亲身体验，竟不知它有如此魔力。
“无怨无悔。”流华态度坚定，不容置疑。易修四人在一旁错愕不堪，说要帮他复活梅兰，没想到最后却把他推到生命的尽头。
“流华，你可想清楚了。”轻书书拉拉流光的衣角，如果流华死了，梅兰之醒意义何在啊。
流华心中自有打算，梅兰吸的是净魂，一缕至纯洗刷经脉，醒来后，记忆全无。就算他活，也不过是让梅兰徒增忧伤。
戚梧应了，她将百年灵气渡给梅兰。躺在花床上的梅兰时隔百年终于苏醒，可是离魂难修，只能重造新魂，梅兰已然忘却昔日种种。
然而，流华笑了。这恰恰是他最希望的结果。如果梅兰还记得他，一定会悲痛欲绝，反到如今忘了，能换她一生欢愉。
少女的懵懂，让她开始重新审视世间情爱。眼看着流华由青丝到白头，妩媚的容颜不复再，芊芊玉指也幻化为无尽沧桑。她愈发疑惑，也愈发肯定。这般情，她定也要试上一试。
流华遗愿已了，他将最后的仙力送给易修，帮他维系生命，算是送给他们的谢礼。闭上眼睛那一刻，他嘴角微扬，仿若看到梅兰就在前方，正翩翩起舞，笑靥烂漫。
梅兰她无需仙劫，因百年前已经渡了。现在的梅兰，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九尾仙狐，望着这个陌生白发老者，她笑了。
眼前人苍颜白发，腰间那一穗白玉九尾狐正和他如雪白眉相映衬着，嘴角那遗留的笑意还挂着，似是生前无憾而终才有的那嘴边弧度。
他面容祥和的让人心痛，梅兰捂住胸口，心底闷气无处喷发，只得一沉再沉，隐匿在某处自己在也找不到的角落。
“他仙逝了吗？”。
“他仙逝了。”
梅兰自问自答，“陌生人，愿你魂归安宁……”
方林昊望着梅兰那疑惑的神情，想是的确把流华给忘记了，一边为之遗憾，又替梅兰庆幸，至少，她的后半生不会心怀愧疚，也算了了流华最后的心愿：只望你无忧一生。
易修四人这番磨难，度过了一劫，也深了情谊。当天，方林昊难得打了一只野兔，虽然把清葵心疼的要命，但最后还是没能抵住美食的诱惑，匆匆的吃了几口，之后咂咂嘴，装做什么也没发生，单方面的挽留住了她的小面子。
洞庭湖边，梅兰安静的坐在岸边梳着她那一头及腰乌发，望着湖中的绝色美人，眼眸中淌下了一行清泪。
白玉狐在她手中紧紧的握着，望望天，看看过往流水，她微笑着，幽幽开口，“流华，我的爱。”
身旁的紫金白玉壶上，那只忧郁的九尾仙狐，神奇的也落下一滴苦泪，从此红瞳暗淡，毛羽无泽。
原来，一切早有定数。忘的掉忘不掉，终究难忘掉。
越过了洞庭湖，前方就是长江沃土了。长江流域是中原的昌盛地带，过了长江就是四殿下方林昊的地盘了。
相传长江是上古的神龙而化，青龙和黄龙为申张天地正义，打败魍魉，以己身压镇火龙，成为大江大河。还有人说，这大江乃是开天地的盘古而化。各执一词，难辨真假。
无论缘起是谁，大江实实在在的养育了亿万年的子民安康。它包罗万象，容纳万物。妖魔鬼怪聚集于此，吸收天地精华，练得无与伦比的成就。
从古至今，富饶之地多争抢。长江流域肥美壮阔，自然是各个首领的眼中美食，中原不过是暂领此方水土。蒙古勇士、南蛮子弟都虎视眈眈。
河间有个摆渡人，不收过往费用，但求一稀奇故事。经历过上次的事，易修他们已经对过河有了阴影。此人还不收钱，谁敢跟他过河。宁走十里路，不乘免费舟。
天上没有馅儿饼，就算有，也是有毒的。这个理念已经成为了他们四个人的中心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