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浓于水

胡文浩看在眼里,感觉事情不妙。

“汪总,汪总。”胡文浩连喊了两声,汪洋修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先走一步。”

胡文浩忙说:“我送你,一起走。”说完喊服务员买单。

“你别开车了,坐我车,我送你回家。”汪洋修没有拒绝胡文浩。

胡文浩察觉到汪洋修的反常情绪,知道一定出事了!

一路上,汪洋修心神不宁。对于汪洋修来说,“父亲”,这一久违的字眼儿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惊喜,只有不安。19年前,也就是汪洋修9岁时父亲就去了加拿大,从此杳无音信,父亲的形象早已模糊,甚至没有了父亲的概念。成年以后命运多舛,她多想如山的父爱能给予自己保护和心理支撑。没有!什么都没有!汪洋修只想拼命的赚钱,以此来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汪洋修此时感觉自己很无助,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胡文浩一边开车一边忙着安慰:“别哭,别哭,有什么事儿我会全力以赴帮你,千万别难过,妆都哭花了,啊!”胡文浩把车停在了路边,手忙脚乱的找纸巾。

胡文浩对汪洋修是一见钟情,时刻找机会接近自己心中的女神。胡文浩见过的女人太多了,而且大都是女方主动追求他,胡文浩从没有被打动过。表面看胡文浩是个玉树临风的老司机,花花公子富二代,实际不然,城府还是蛮深的。

“我能帮你什么?你需要我怎么做?告诉我好吗?”胡文浩把纸巾递给汪洋修。

汪洋修突然心里一暖。她在身边人眼里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女强人。公司有什么难题只要有她在都会迎刃而解,下属们视她为女神、偶像。一方面,她很享受别人眼里强大的自己,另一方面,内心深处知道自己有多脆弱,多么的不堪一击。汪洋修没有家世没有背景,能打拼到现在全凭她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一切都来之不易。

“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母亲离婚了,他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是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养大的。后来,我大学毕业开始自己创业,遇到了资金问题,酒厂眼看就要倒闭,我才接受父亲的资助。说好了算入股,每年给他分成。现在我和父亲的感情很好,我父亲经常来我家和我喝上两杯。”胡文浩破例地给汪洋修讲起了自己的家事。

两个人本来就是合作伙伴,胡文浩今天的坦诚在汪洋修的心里又增加了信任的砝码。

汪洋修终于开口:“我父亲的挚友打来电话,说我父亲想见我。可是我19年来从没有见过他,我该怎么面对?我、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了......”汪洋修哽咽着说不下去,她很久没有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哭过了。

第二天晚上8点整,汪洋修和胡文浩一起来到了“西冷忆咖啡厅”,刚一进门,一个声音传来:“汪洋!”汪洋修抬头一看,是一个40出头打扮入时的女人,汪洋修认出来了,是多年不见的姑妈。

姑妈叫汪洪菲人长得漂亮,心肠也挺好,就是嘴不饶人。汪洋修母亲刚出事那阵子亲戚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汪洋修,只有姑妈隔三差五的去看看,送些吃的穿的。后来,两口子闹离婚,也就没心思管汪洋修了,再后来,汪洋修忙着创业,要强的性格也不想牵累姑妈。姑妈也忙着再婚,听说嫁给了一个土豪,日子过得不错。

汪洋修跟姑妈还是有一定的感情,从来没有忘记过姑妈曾经对自己的好。上前道:“姑妈你怎么来了?身体还好吗?”

“我好着那!宝贝儿!哎呦让姑妈好好看看,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嗯,像姑妈。”姑妈看了一眼站在汪洋修身旁的胡文浩:“有男朋友了,真好!做什么行业的?什么时候结婚?”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汪洋修和胡文浩有些尴尬。汪洋修看了一眼胡文浩:“这是我姑妈。”胡文浩礼貌的问候了姑妈。

“宝贝儿,快,你爸爸在包房等你半天了,快进去吧。”姑妈催促着。

胡文浩拍了拍汪洋修的肩膀:“去吧,我在这儿等你,有事喊我。”

汪洋修走向通往包房的过道,仿佛走了很久很久,她似乎要把19年来的思念、期盼、怨恨、恐惧与父女相聚的渴望,这些纷繁复杂的情绪,在这短短的几米过道中都化作亲人之间应该饱有的温暖亲情,而不是讨伐与指责。她做得到吗?习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汪洋修应该做得到!19年没有见过面,记忆模糊而且没有履行抚养义务的父亲和陌生人相比,差别好像不是甚大?

汪洋修缓缓走进包房,映入眼帘的是两位长者。其中一位红光满面,身体肥硕,目光炯炯有神,声如洪钟:“是汪洋吧?”边说边起身迎向汪洋修,话一出口感觉有点儿氛围不对劲儿,于是压低了声音:“我是你父亲的挚友冯凯鹏。”说话间转身冲着另一位长者:“洪泉,孩子来了。”

此时另一位长者已经站起身向汪洋修走过来。汪洋修一怔:这不是自己想象中父亲的模样!一个旅居加拿大19年的中国知识分子,汪洋修怎么也想象不到会是这个样子:惨白瘦削的脸上满是皱纹,身体佝偻着,穿着不太合体的灰色西装,没打领带,头戴一顶鸭舌帽,挡住了射过来的目光。

父亲走到汪洋修跟前突然一个趔趄,鸭舌帽掉在了地上,露出了父亲的光头。倒地之后来不及捡起帽子,双手撑地居然跪在了汪洋修的面前:“孩子,爸爸对不住你......”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汪洋修愣在那里,几乎丧失了意识。

冯凯鹏连忙说:“洪泉快起来,这是喜事儿啊,不能哭,注意身体。”

汪洋修回过神儿来,忙扶起泣不成声的父亲,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空留晶莹的眼眶与潮湿的心。

父亲汪洪泉平静了些许:“老爸知道家里出了大事,你妈她走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还那么小,你一个人怎么活呀?”说着又哽咽了:“孩子,你得好好活着,等老爸回来啊......”

汪洋修再也不能无动于衷,毕竟血浓于水:“爸,您这是怎么了?您过得好吗?是生病了吗?我送您去医院。”汪洋修说着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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