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下地狱
云海帆接过瓶子,透明水晶的瓶子类似于尘界普通的许愿瓶,只是没有缠绕得紧紧的粉红色丝带和令人无语的香味:“能确定咒术是文展施下的吗?”
葛惠肯定道:“可以,我已经追踪到了他的气息,很浓的冰系魔法的味道。”
为了表示她的郑重其事,她用力地末了,她补上一句:“记得速度要快,你中的咒术一周后会彻底启动,那时的你就会……”
“就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变成傀儡的傀儡师。”云海帆笑着接过葛惠的话茬,“不过,放心,我不会的。”
她的浅笑不沾任何忧虑,仿佛刚才所说的那一切发生在一个与她素不相识之人身上,滤去了葛惠等人眼中的担忧,只有解咒的坚定。
“小帆……”向可眼中充斥着担心,“我……”
云海帆只是浅声问道:“是你把梓因喊过来的吧?”
“是。”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向可还是迟疑地应着了。
“小可,我想虽然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不过,我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一声的。”她的笑容俨然划开了不安的气氛,“谢谢。”
“这……不用……”被她突然地道谢,向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这个嘛……”云海帆偏过头,“我想知道文展的作息。”
向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殷许,作为傀儡术班头号调皮捣蛋不唱反调只违规乱纪却从未受过罚的男生,自然是摸清楚了所有老师的品性。所以当向可问到文展时,殷许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两圈就得到了一个绝佳情报——
文展会在每周三晚上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
据说这是作为住校生殷许的独家发现,奎玥学校本就住校生寥寥,殷许一个人独占一间宿舍倍感自在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阵的空虚寂寞冷。因此,他通常借助看小说来打发时间。结果有一天他忘记将书带回寝室,所幸发现得还不算太晚,来回将将赶上门禁时间。
只是当他绕过办公楼就要到达教室时,他瞥见一楼有个办公室灯还亮着,目测应该是文展的。借着草木掩映,他趴着窗台瞧着窗内的景象。
殷许说话时,句式绝类尘界某位犀利派代表作家:“我趴着,听刮过树木的萧萧风声,知道我在做危险的事。我想:我竟已经大胆到这地步了,但小心翼翼还是一样的,文展不是还没有发现我么。我希望他不会像我,又突然抬起头来……”
“你够了。”向可打断了殷许难得的文艺,“说重点。”
“他在翻一本很厚的书,手边还有一支蜡烛。”殷许干净利落地回答完向可的问题便诡异地笑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云海帆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等他笑完才开口:“很好笑么?”
“当……当然不好笑。”殷许咬了咬舌头止住了笑,“帆姐,你真的要去么?”
“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云海帆用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说出了之后让人绝倒的话,“不过,你要是想舍命替我的话,我就先谢谢你了。”
“这……”殷许稍稍迟疑着,分辨不出云海帆是在实话实说还是在开玩笑。云海帆看着他绿豆似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的模样着实有趣,轻笑一声离开了。
只是,明明是笑着离开的,殷许却从她的背影中看到了不可名状的苍凉。哪怕是曾经被赶出教室,她的背影也是一贯的洒脱。或许是因为事关生死,无人再敢大意。
“嘿,那天我们要不要接应她?”向可推了推看着云海帆背影发呆的殷许。
“啊,哦,还是不要吧。”在向可误以为殷许贪生怕死之前,他急急地解释清楚,“虽然我认识帆姐的时间没有你长,但我知道她决定的事就没人能改变。我们既然没有能救出她的把握,就不要去趟这浑水,搞不好为了顾及我们还要让她分神。”
他眼前浮现起半年前的一个雨中黄昏,那时的他丢了维持生计的工作交不起房租被房东扫地出门,只能蜷缩在不知谁家的屋檐下勉强躲雨。风中的雨丝斜斜地打在他身上,被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是透心的凉。他瑟瑟地发抖,突然间注意到雨势小了很多。
刚做完兼职下班回家的少女撑着把伞站在他的面前,为他挡住了些许密集的雨丝。
他抬起头看着陌生的少女,看着少女拿出一条项链,他只记得那条项链上的紫水晶闪耀着微弱的光芒,美得不可方物。
“它是什么颜色的?”少女问。
“紫……紫色。”他有些哆嗦地回答。
“你可以去参加奎玥学校的鉴定,过关即可入校,免任何费用,今晚就可入住学校宿舍。”少女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还没下班,现在去还来得及。”
他道了谢,正准备离开,却被少女叫住:“这把伞给你,我已经到家了,你还需要它。”
说完,少女将伞塞到他手中后开锁、进门。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切都如少女说的那样,他顺利地找到了安身之所。后来他才知道,魔法学校由举国之力支持,待遇上从不苛刻学生;后来他才知道,那条项链其实就是一个鉴定器,只有天生具有灵力的人才能看到紫色;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少女和自己一个班;最重要的是,后来他知道那个少女,叫云海帆。
“喂,你今天好像很喜欢发呆哎。”向可喊醒了殷许,“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看她去……”向可着实不忍心说出“去送死”这样的词。
“我们也许不行,但我知道有个人一定行!”殷许收起一贯插科打诨的语调,神情是极少有的认真。
“那人会帮我们吗?”向可明显不相信。
“会的。”殷许觉得一句话不具有说服力,又加上了一句,“一定会。”
“为什么?”
“因为……”殷许终究没有说出“好人一生平安”这样矫情的话,只是沉默着再次陷入回忆中。
“中了什么魔障。”向可小声嘀咕着,但也因为殷许的话燃起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