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次的春游之后，卓琦好几天都没有去学校上课。林易修打电话给卓琦家，发现电话早已停机，无法联系到卓琦的家里人，林易修也不知道卓琦现在到底是生补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
原本打算按照学校给的家庭住址，去卓琦的家里询问情况的，却意外地在放学时候遇到了苏斯南。
“林老师，你好。”
苏斯南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准备骑车回家。
林易修忽然想到什么，就叫住了他。
“你这两天，见过卓琦吗？”林易修清楚地记得那天苏斯南抱卓琦去医务室的场景，想来苏斯南和卓琦应该关系匪浅。如果说班级里的同学因为和卓琦不相往来而不知道她的情况的话，那么也许，苏斯南会知道些什么。
“在学校里是没见过。”苏斯南回答。
听了这话，林易修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在学校外面见过她？哪里？”
苏斯南想了想，神色有些不自然，“这个，我恐怕不能说，说了的话，对卓琦不好。”
“你不说才是对她真正的不好。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家里的电话也是欠费的，根本联系不到她的家里人。作为她的老师，我必须知道她现在好不好，是否是安全的。”
林易修认真地看着苏斯南。
“所以，请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苏斯南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犹豫，然后看到林易修那样子诚恳的态度和担心的眼神，他还是妥协了。
本来不想告诉林易修，是怕作为老师的林易修会对在酒吧当歌手的卓琦产生不好的想法，甚至告诉校方阻止卓琦做这份工作。
但是听林易修说卓琦没去上课还联络不到家人，他也跟着担忧起来。
于是，苏斯南就把卓琦在酒吧当歌手的事情告诉了林易修。
本来，苏斯南是打算和林易修一起去的，无奈家里来电话说今晚要举办家庭酒会，很多亲戚朋友都会来，于是只好在电话的催促下和林易修匆匆告白，赶回家去。
知道卓琦在酒吧当歌手的时候，林易修很震惊，然而，来不及多想，他就上了车。
按照苏斯南所说的地点，林易修来到了卓琦工作的那个酒吧。一进到酒吧里，到处是形形色色找乐子的男女，有的高声欢笑划拳玩乐，有的聚在角落里纠缠不清，在这暗淡昏黄的光下之下，一切都显得这么暧昧。
忽然传来熟悉的歌声，林易修下意识地抬起头朝酒吧中间的舞台望去。
果然是卓琦。
此时的卓琦，穿着黑色的长裙，画着浓艳的烟熏妆，单脚之地安静地坐在凳子上，手上熟练地弹奏着吉他。她的眼神那么冷淡，她的嗓音又是那么迷人，仿佛是一个孤单的黑天使，孤独而绝美地被封印在舞台之上，美得惊艳。
歌声透过空气传入林易修的耳中，让林易修不由得僵住了身子注视着台上的身影，与之前那次一样，视线没法从卓琦的身上移开。
但是很快，林易修便意识到，他不是来听歌的。
快步走上舞台，抓起卓琦的手，把她从凳子上拉了起来，大声说道，“卓琦，跟我走。”
“放手！”看到林易修突然冲上来，卓琦明显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冷静，重重地甩开了林易修的手，冷冷地与他对视。
“跟我走，卓琦，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林易修认真地看着卓琦说。他黑色的短发在灯光下闪着异样的光芒，衬着他白皙精致的面容，好似画中之人一般俊美闪耀。
“哪里不适合？”
卓琦冷笑一声，僵持在原地，一动不动。此时，酒吧里的一些客人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你还未成年，你还是个学生，你在这里工作，你觉得合适吗？”林易修顿了顿，“如果你真的想要兼职，我可以帮你找。这个地方太乱了，不安全。”
“你是以老师的身份来教育我？来表达你的关心的吗？”
“是。”
“那么不需要。”卓琦回过身去，抓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吉他，又坐回了位子上，“林老师，你走吧，你再不走，我会叫人请你走。”
“卓琦，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看到卓琦那样子的态度，林易修真的生气了。
“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得跟我走，而且，以后再也不许来这里了。”
说着，林易修抓起了卓琦的手，硬是拖着她离开。
就在卓琦挣扎着不愿意离开的时候，两个人高马大的酒吧保安已经过来挡在了林易修面前。
“先生，麻烦你放开我们酒吧的歌手。”其中一个保安按住了林易修的肩膀。
“什么你们酒吧的歌手，她是我的学生，不是什么酒吧歌手！我是她的老师，我今天要带走她，告诉你们的老板，卓琦不干了。你们让开！”
林易修紧紧抓着卓琦的手，像老鹰一般把卓琦护在身后，清瘦的他和面对的两个壮汉形成鲜明的对比，却毫无惧色。
那个时候，卓琦在林易修背后默默地看着他的后脑勺，在心里忍不住赞一句林易修你真是帅爆了。
“先生，这恐怕由不得你。”
两个保安一对眼色，三两下就把林易修制服了。林易修被赶出了酒吧。而卓琦，则回去继续唱歌。
夜里天气变了，气温骤降，林易修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酒吧外面，等着卓琦下班。
他不会放弃的。
就算到时候还是会被人揍一顿，他也要带走卓琦。
在深夜瑟瑟的寒风中等了将近五个小时，林易修终于在靠近凌晨三点的时候，等到了从酒吧下班出来的卓琦。
卓琦此时已经卸掉了浓妆，素颜，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懒懒地盖住她的头，小小的个子罩在宽大的帽衫之下，多了几分学生气，与之前那个成熟艳丽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林易修本想直接上去，但想了想，还是不动声色地跟在卓琦的身后。就这样，林易修隔着不近不远刚好不被发现的距离护送着卓琦，静静地守在她身后，他现在只想安全地看她回家。关于在酒吧工作的事，他想找个机会再好好地劝劝卓琦。
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脚步那么从容淡定的样子，林易修忽然有些心酸。
如果是其他的女孩子，断然不会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荡，还一点都不害怕这空空荡荡的漆黑街道。而且，她的家人，都不担心她么？
她明明才十七岁，去看起来已经经历了很多。她唱歌的时候，眼神分明是带着一丝决然的冷漠。仿佛早已看透了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
不知不觉，天上下起了小雨。卓琦加快了步伐，林易修也匆匆跟上。
突然，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卓琦撞上了两个正靠在墙边吸烟的男生。
“对不起。”
卓琦下意识地看了两个男生一眼，低头说了声抱歉，就打算离开。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其中的一个男生，迅速地抓住了卓琦的手，不让她离开。
“小姐，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面，可是很不安全的。要不，我们送你回家？”
男生笑的猥琐，朝另外一个男生使了使眼色。
“是啊是啊。小姐你住哪？我们送你，这一带我们可熟了。”
另一个男生更是过分地上来搭住了卓琦的肩膀。
“放开你的脏手。”
卓琦意识到这两个人绝非善类，心里一紧，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太多的惧色。
“脏？我脏？你嫌我脏？”
男生似乎有些恼怒，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烟头。
“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脏！”说着，男生不由分手地伸出双手来扯卓琦的衣服。
“你放开！”
卓琦没有办法，只能拼死抵抗，可是她那么瘦小的个子，又怎么敌得过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年。卓琦很快就被逼到了角落，两个男生把她围困在墙边，让她没有一丝可以逃脱的机会。
“嘭——”
“啊——”
“卓琦——快跑！”
就在卓琦快要绝望的时候，林易修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根棍子，对着其中一个男生的后脑勺狠狠地来了一记，男生大叫一声捂着头蹲了下来。另外的一个男生显然没来得及反应，趁着那个空荡，林易修一把抓住卓琦的手，拉着她就跑。
“他妈的！竟然敢偷袭老子！”
被打的男生捂着头站了起来，当他发现自己脑袋在流血的时候，更是气得无处发泄。
“还愣着干嘛，给我追！”
于是，两个男生循着林易修和卓琦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手被林易修紧紧地攥着，卓琦跟着林易修以最快地速度飞奔着，心跳快的几乎要跳出心脏。
林易修回头，发现后面那两个男生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还在穷追不舍，可是明显感觉到卓琦的体力有点透支。
走到下个路口，林易修停下脚步，迅速地看了下四周。
“这边！”
说着，就拉着卓琦快速地躲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
闭塞的小巷子，紧紧一米宽。林易修和卓琦两个人迅速地贴到墙上，防止被发现。
“奇怪，去哪了？刚才明明看到他们朝这个方向来的！”
“走，去前面看看！”
两个男生没有发现林易修和卓琦，继续朝前跑去。躲在巷子里的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卓琦把手从林易修的手中抽离出来。
那一刻，林易修忽然一愣，有些尴尬。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从刚才开始就那么紧紧地抓着卓琦，仿佛抓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刻也没想过要松开。
卓琦走到林易修对面，靠着和他相对的另一面墙。
“还真是谢谢你了，林老师。”
卓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并没有因为林易修的搭救而表现出任何的感激，然而有些抵触。
“早点回去休息吧。拜拜。”
说着，卓琦就要转身走人。
只是下一刻，她的手又被林易修紧紧拉住。
“卓琦，我不准你再做这份工作了！”这一次，林易修的语气带明显的生气和不容妥协。气氛仿佛在瞬间降到了冰点，就连刚才还淅淅沥沥飘着的小雨，也一下子演变成倾盆而下的雨珠。
林易修在生气，他生气卓琦这么不爱惜自己，又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卓琦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林易修。她很想反问他，他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再要求自己？是以林老师的身份吗？是来教育自己的学生的吗？只是他自以为的老师对学生应尽的职责吗？
但是，她没有开口。
她就那样子和林易修冷冷地对峙了几秒，然后，突然就倾身上前，把林易修整个人推回墙上，双手死死扣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唇。
林易修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没有一丝防备，惊讶地同时，下意识地要推开卓琦。
可是卓琦却像疯了一样，把自己抱得那么紧，任何机会都不给他。
外面的天气很冷，雨水低落到皮肤上的感觉也很冰，但是卓琦的唇确是滚烫的。她吻得那么深，那么强烈，仿佛要把所有的情愫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一刹那间，林易修的反抗软了下来，双手松松地伏在卓琦的背上，轻轻地搂着她。
他能够感受到，胸口贴着胸口的剧烈的心跳声，还有皮肤隔着皮肤传来的体温。林易修自己肯定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从刚才的反抗，变成了主动地探寻。
卓琦的双手已经放松了下来，温柔地勾着他的脖子，反而是林易修自己，不能自拔地紧紧搂着卓琦，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舌尖，在她的口腔里侵城掠地，不留一丝余地。
雨雾中，两个纠缠的身影，如此暧昧，如此深情。
终于，林易修幡然清醒过来，下一子放开了卓琦。
于是，两个人，各自靠着身后的墙，气喘吁吁。世界此时好安静，只有雨水滴滴答答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他们两个人都早已被淋湿，却浑然不知。
“如果你到现在还不承认你对我的感觉，那么——”卓琦顿了顿，深深地看了林易修一眼，“就如你所愿吧。”
话毕，卓琦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而林易修，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卓琦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雨水顺着他英俊的脸庞滑落下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