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然而，在翻来覆去一夜之后，季迟歌内心的懊恼和纠结愈发地强烈了。她觉得写那样子的一封信，就是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江楚锡面前，这么一来，就生生比对方低了一个台阶，对方可以轻而易举地攻破自己的防线，不费吹灰之力。这样一来，即使她原本不想因为喜欢而变得卑微，却也因为自己的刻意暴露，而让自己低到尘埃里了。

何况，要是江楚锡不接受自己，不给自己任何回应的话，那就更加输的一败涂地了。

于是，总是不按常理办事的季迟歌，在送完情书之后，整整消失了两个礼拜。江楚锡的周围，不会再轻易地发现季迟歌的身影，无论是做操，吃饭还是集体活动，季迟歌就好像自动消失了一般，成功地把自己退出了江楚锡的视线范围。

要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难以面对。

是的，就是那种看到这个人会突然害怕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害怕，也许大多数像季迟歌这样，做过类似事情的女生，会有同样的感受。

其实，就算是江楚锡真的要回复季迟歌，想要告诉她自己什么想法，也没有办法找到她的人。季迟歌就是这样以鸵鸟一样的方式保护着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就不会惴惴不安了。

两个礼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于是，这几天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而非江楚锡身上的季迟歌，倒是真的认真努力了一把，对于考试，也可以轻松地面对。

只是，考试那天的早上，却听到班级里的同学在议论。

“你们知道吗？听说江楚锡今天没来学校。”

“诶？今天不是期末考试吗？怎么会不来？”

“你们没听说了，他要出国了，前几天就在准备，早就跟学校打好了招呼。”

“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就是今天的飞机走。”

“唔……为什么要出国呢？我们A中少了他就失了所有的光彩啊！”

“就是！”

几个女生们幽怨地聚在一起，注意力完全不在接下来的考试上。

只是，当这一切传入季迟歌耳朵里的时候，才真的有一种宣布“死亡”的感觉。

竟然就要离开了？

为什么好像我变成了最后一个知道你消息的人？

季迟歌鼻子酸酸的，难受极了。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看完情书的想法，你还没有跟我说，你到底要不要接受我。YesorNo？

你怎么就要走了呢？

季迟歌越想越难受，趴在桌子上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

第一场语文考试开始之后，季迟歌愣愣地盯着试卷，眼神空洞，迟迟也不拿笔。

教室里安静极了，只有同学们刷刷写字和翻考卷的声音，突然，椅子发出吱的一声，季迟歌站起身，在监考老师吃惊的注视下，飞奔出了教室。

“麻烦送我去机场。”

季迟歌在校门外拦下一辆计程车，着急地跟司机说，生怕这一次见不到，就一辈子也不可能再见了。

因为路上堵车，季迟歌匆匆扔下钱，就下了车，直接跑着去机场。虽然不是什么盛夏，但是太阳同样炽热，尤其是这种十一二点的阳光，几乎可以让人体的皮肤灼烧起来。

季迟歌赶到机场的时候，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满是汗水的脸上更是红成一片。

来不及喘一口气，她就冲进了候机室，左顾右盼搜寻者江楚锡的身影。

横冲直撞，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急的她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有那样一种无法再见到这个的恐惧在心中无限放大，小小的心脏根本承受不来。

也许他已经走了？

也许同学告诉自己的信息根本是错的？

也许这就是天意，注定了要错过？

季迟歌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一下子因为体力不支，瘫坐在了地上，周围的人流来来往往，有的人行色匆匆的走过，有的人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

但是，唯一没有的，是那个人清瘦熟悉的身影。

季迟歌旁若无人地大哭起来，像个脆弱无助的孩子。没有人能体会她的那种悲伤，也不会有人理解，她当时的懊恼。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因为羞于面对而消失了整整两个礼拜，而是堂堂正正地在送完信的第二天，去当面问清楚。

事情就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堪。

就算被拒绝又如何，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抱着一个完成了一半的遗憾，跟着那个离开的人，把自己的心也丢了。

“江楚锡，我喜欢你！”

季迟歌一边流着泪，一边一遍遍地复述着那句话，不是在对任何人说，只是在对自己控诉。

蹲在地上的她，没有注意到，检票口，有个清俊颀长的少年，似乎迟疑了一下微微回过头来。

但是，目之所及，只有密集的人群，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少年顿了顿，终于迈开步子，在父母的陪同下，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