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武氏遗孤的身份
裴行立在旁听了半晌,一直没有机会插话,此刻才觑着这空当,却是反驳西岭月:“县主此话也未必。若武氏遗孤不暴露身份,李锜、刘辟和杨文怀就不会轻易投靠他……暴露藏身地的说法也立不住脚,我大唐幅员辽阔,他不是非要躲在一个地方,自然不怕这首诗暴露他的藏身地。”
“裴将军此言有理。”李成轩也在此时说出见解,“武氏遗孤要找这支手杖,一定是为了这篇赋和这首
诗,但绝不是为了掩藏身份和位置。杨文怀说过,这手杖里的秘密足以改朝换代。臣弟认为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武氏遗孤知道了手杖里的秘密,担心被朝廷发现,想要先一步找到毁灭证据;其二,他也不知这秘密是什么,因此才急着寻找。”
“可见当务之急,是要先破解这首诗。圣上有优势,毕竟这手杖现在在您手中了。”裴行立再做补充。
几宿煎熬,这是唯一一个让李纯感到欣慰的消息。是啊,至少自己已经先一步拿到了“通天手杖”,这就是优势!可他思索片刻,又发现这优势很让人苦恼:“此事棘手之处就在于朕不能让朝中文臣都来拆解此诗,否则就会泄露内容,这优势也就没了。”
“是啊。”郭仲霆也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靠咱们自己了。圣上啊,您是知道的,臣是不怎么通文墨的,拆解诗作的能力有限。”
李纯又看向裴行立,后者亦是坦诚回话:“不瞒圣上,微臣是武将出身,亦不通文墨。”
西岭月也跟着摆手:“月儿长在商贾之家,算账做生意还行,探案也是兴趣所在,文墨上就……差一些了。”
李纯听后又是一叹。他甚至没有去问李成轩,对方是他的亲兄弟,与他是同一批老师教导,对于李成轩诗词歌赋的能力如何,他最清楚不过。更何况汉文化博大精深,一首诗的拆解方法有无数种,此事若不集思广益,恐怕轻易不能查出个结果。
李纯思前想后,终是对几人下了命令:“月儿、仲霆,你二人如先前所言,去找刘辟、李锜被抄的物品,争取多找出些线索。”
“月儿(臣)领命。”西岭月和郭仲霆迅速回话。
李纯又看向裴行立:“正均,你今日返家就将内情告诉你父亲,朕明日会召他和白居易入宫拆解这首诗,恐怕要辛苦他几日了。”
“微臣领命。”裴行立也拱手回话。
“至于十六弟,”李纯刻意停顿片刻,问李成轩,“你上次进宫时对朕说过,暗杀李锜的凶手已经有了眉目,查得如何了?”
李成轩竟然破天荒地迟疑片刻,甚至看了裴行立一眼,才回道:“臣弟尚在寻找证据。”
李纯显然很失望,烦躁地道:“既然有所怀疑,就把人抓回来拷问便是!”
“臣弟暂时不想打草惊蛇。”李成轩解释,“一旦被武氏遗孤发现,臣弟恐他会杀人灭口,毁灭证据。”
李纯听后很无奈,也很无力,唯有寄希望于李成轩,嘱咐道:“此人很关键,连杨文怀都没见过,你务必给朕揪出来。别的事都先放一放吧,你今日就出宫继续追查。”
“臣弟遵旨。”
翌日,几人开始分头行动。
已是腊月二十四,大明宫到处充满了喜气,各宫廊檐下、梁柱上皆挂满了红色宫灯;太液池畔的花草树木也被修剪得焕然一新,枝丫上处处绑缚着彩色丝绦。
宫人们皆是欢声笑语,讨论着主子们给的年节赏赐,丝毫不觉危机已经到来。西岭月突然开始理解李纯了,作为天子,胸怀家国,心中难事不仅不能对枕边人抒发,还要面对这一张张天真洋溢的笑脸,不可谓不郁闷。
也难怪她这位皇帝舅舅对情事淡薄,如今专宠一人了。想必杜秋娘除了与纪美人的性情、才貌相似之外,也有善解人意之处,才能慰藉帝王的烦郁吧!
西岭月和郭仲霆就在这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来到了尚功局司珍司,还带着阿翠、阿丹。四人抵达时,新任的赵尚功,即原来的赵司制早已在此等候,态度更是恭敬有加,有求必应,司珍司库房也毫无保留地开放。西岭月请了司珍司的几位女官帮忙,将朝廷抄没的刘辟、李锜名下的财物全部找出,尤其是字画。
几人忙活了一个上午,才将字画全部找齐。西岭月和郭仲霆看到数量,咋舌之余更不敢掉以轻心,连忙静下心来寻找线索。阿翠和阿丹不便插手,被郭仲霆呼来喝去,一个为他捏肩捶腿,一个替他跑腿取物。就连午饭都是阿翠从尚食局取了来,就差喂到他嘴里了。
如此忙到日落,西岭月和郭仲霆已将字画看过大半,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正当二人愁眉不展时,库房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温婉的呼喊:“郡公、县主。”二人放下手中字画,起身穿过一排排立柜,看到来人是郑婉娘。她穿着一袭宫女衣裳,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正笑吟吟地立在门外。
西岭月疾步迎上去:“婉娘,你怎么来了?”
郑婉娘示意她看向托盘,回道:“是贵妃让婢子来的。她说您查清了纪美人之事,还了她一个清白,她本想让您去含象殿坐坐,奈何您受圣上重用,分身乏术。今日她听说您来了尚功局,便亲自下厨做了些滋补之物,因婢子与您是旧识,才让婢子跑腿送来。”
郑婉娘口齿伶俐,一席话转述得十分清晰。随着她的话一齐飘来的,还有她手中托盘上的汤盅的香味,也不知是什么滋补之物,总之香气四溢,盖子都掩不住。
还未等西岭月道谢回话,郭仲霆已是酸溜溜地说道:“好啊,贵妃姑姑如今只念着月儿,倒是把我忘在脑后了。哼,喜新厌旧!”
屋里几个女子闻言都笑起来。郑婉娘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即将他堵了回去:“郡公,贵妃说了,您就算受冷落也不能怨她,否则您的婚事上,她就不替您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