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乱起之夜
堕神墟，这个名字龙浔并不陌生，哪怕是前世十万年的修行，他也一直在关注着这神秘的存在，但始终没有进入到其中。
他父母失踪之后漫长的年月，两人竟主动从中走了出来，但那时的龙浔根本来不及去看一眼。
那时他还未得到天魔涅生剑典，在龙家覆灭之后一直流浪，等到知晓父母归来的消息之时，两人早已随着姜家一同消逝了。
“事实上，我对堕神墟了解不多，它远在无尽之海的中心，终年有迷雾笼罩，便是武王之境的修士进入其中，也极有可能迷失！”
姜念虚抬起头，认真看着龙浔，又道：“当初我出关之时，实力比现在还强，但还是在堕神墟中受了伤！”
“你父母昔年凭借一件神器，随着无荆洋上出现的鬼船进入堕神墟，唯一留下的线索，只有本族正在祭炼的四象诛天剑阵！”
“那其中的阵眼器灵，便是无比强大的女娲武魂，她来自堕神墟！”姜念虚开口，没有隐瞒。
龙浔虽然年轻，但他所展露出来的实力，比之自己都不弱上分毫，而且此子性格沉稳，应该不会贸然行事。
“那么，姬家祭炼四象诛天剑阵的目的，除了要强大自身以外，还有什么？”龙浔皱眉，对姜念虚给出的信息感到很无奈。
对方知晓的线索，竟然只有四象诸天剑阵，这等于没说。
“四象诛天剑阵，是开启堕神墟的钥匙，只有它才能让修士安全进入其中，而不被守护者攻击！”
抬手取出一张金箔纸书，姜念虚将之交给了龙浔，让少年一愣，诧异的看着那东西。
“这也是我父母送出的金箔纸书之一？”仔细打量着那书卷，龙浔将神识沉入其中，慢慢解读其中蕴藏的秘密。
“四象诸天剑阵的祭炼之法，都在这金箔纸书中，我知道你未来定会前往堕神墟，这东西对你有用！”姜念虚起身，萧瑟的走出了隐仙居。
若当年他的三女儿姜潮卿没有消失，姜家也不至于落寞到如此程度，他也不必自责一辈子了。
“大姨，你送送他吧！”抬起头，龙浔没有起身，不过语气温和了不少。
他虽然不想原谅姜念虚，可真正接触到之后，心神却在暗暗发颤，不断为对方开解。
“景汐，你也去吧！”
转头看向身侧的赫连景汐，龙浔笑了笑，让少女一愣，旋即羞红了脸点点头，跟着姜潮漪去送走姜念虚了。
“父亲，我们现在前往剑冢么？有了青鸾与火凤的本源，很快就可以将潮音救回来了！”姜潮漪扶着姜念虚，开口问道。
虽然赫连景汐在一旁跟着，但她并不避讳，姜念虚也不会在意。
“还不能去！”姜念虚摇摇头，抬手将青鸾与火凤的本源召唤而出，以强大的神力将之压缩成了两枚珠子。
将珠子收起来之后，他沉声说道：“族中有姬家留下的暗手，那人的地位很高，实力也极为恐怖，不可不防！”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姜潮漪凝眉，显然对此事早有了解。
姜念虚说这话，显然是在告诉一旁的赫连景汐，还有隐仙居内的龙浔，希望他们能做好准备。
要让化身四象诛天剑阵之灵的姜潮音涅盘，必须将所有不确定的因素抹去，而以姜念虚的力量，似乎很难做到这一点。
所以，他将这消息说出来，是希望龙浔和赫连景汐出手。
“这老狐狸，是想拖龙浔大哥和我下水么？”赫连景汐蹙眉，对此很是不满。
先前姜潮漪将两人带往姬家，让龙浔和自己受了重伤，赫连景汐已经有些反感了，现在姜念虚还要再借刀杀人么？
“景汐，你似乎很不开心，是在为我那大外甥担心么？”姜潮漪看向赫连景汐，笑吟吟的问道。
对付这丫头，姜潮漪有的是办法，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龙浔完全就是赫连景汐的死穴。
只要将大外甥搬出来，赫连景汐也会乖乖听话，毕竟这位大小姐，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龙浔身上，痴心不改！
“没，没呢！”赫连景汐红了脸，眼神有些闪躲。
眼前这两人都是龙浔的长辈，她可不敢有失礼之处，纵然对姜念虚有怨言，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你啊，口是心非！”笑嘻嘻拍了拍她的肩膀，姜潮漪自顾跟着姜念虚远去了。
赫连景汐站在隐仙居门口，望着他们消失的身影，神色忽然有些落寞，这对父女的身上，也背负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痛苦吧！
“人都走远了，还在看么？”耳边传来龙浔温润的声音，让赫连景汐一愣。
她转身，看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那双眼眸却清晰的映照出，姜潮漪扶着姜念虚的影子。
“不止是我在看，龙浔大哥你，不也在凝望么？”
伸手抱住他的胳膊，赫连景汐将头倚在少年肩头，虽然脸颊微红，却安静的闭上双眸，感应着拂过眼前的风，眉眼如画。
“是啊，我也在凝望！”龙浔喃喃自语，心境前所未有的平淡。
两人再进入隐仙居之时，天已暗下来，龙浔坐在软塌上，看着窗外亮起的灯盏，思绪万千。
他身前的矮桌上，一架焦尾琴横陈，琴弦上有从窗外飞入的梨花，在轻轻摇曳。
“景汐，你会弹琴么？”抬起头，龙浔看向赫连景汐，眼神温润如水。
望着桌上的古琴，赫连景汐点点头，她没有说话，却抱起那焦尾琴，拉着龙浔走到梨树下。
将焦尾琴放在桌子上，她笑吟吟的说道：“龙浔大哥你一直说要教我剑法，不如我弹琴，你来一段剑舞如何？”
“剑舞？”龙浔凝眉，完全想不明白这丫头要做什么。
剑舞与舞剑不同，舞剑可以随心所欲，但剑舞却需要带有美感，这让龙浔感到很为难。
在他不曾学过剑舞，纵然收集的诸多典籍之中，不乏有珍贵的剑舞密卷，但这些东西却只是尘封的记忆罢了。
“我倒是记得一些剑舞的决法，却不曾修习过，景汐，你别为难我好不好？”
苦笑着看向小丫头，龙浔觉得头大，早知道就不问她会不会弹琴了，这下把自己也坑进去了。
“以龙浔大哥你的天资，只要好好参悟一番，哪怕是再复杂的剑舞，在短时间就精通了不是么，我可不是在为难你啊！”
赫连景汐轻抚琴弦，让焦尾古琴发出杂乱的弦响，但音色却并不让人讨厌，显然，这丫头在乐曲一道的造诣很高深。
“唔，你等等，我挑个容易点的剑舞决法，先学一学！”闭上双眸，龙浔在繁杂的记忆中不断筛选。
他不知道赫连景汐会弹奏怎样的曲目，记忆中能够配合琴曲的剑舞倒也不多，不过一想到少女曾是前世的剑仙，龙浔就有了主意。
“《戮缘》是我所知晓的剑舞中，最为适合景汐剑仙气质的决法，不如就选它好了！”
在浩瀚的记忆中选定戮缘这套剑舞，龙浔十分满意，当下开始默念决法，体内的剑意亦是随之流转起来。
“三生梵偈浣红线，未斫秀女一世缠，凡尘素来磨慧剑，不斩相思戮佛缘！”
仔细感悟这戮缘剑舞的意境，龙浔迈步走到梨树下，抬手凝聚出暗金色的长剑，冲着少女微微一笑。
伴随一阵弦响，赫连景汐素手轻拨，指节在琴弦上不断拂动，抚出一曲《不为仙》。
“曾羡释迦刈凡祀，也慕神卿永岁年，长安亦有天仙卷，不见君王有旧颜。”
琴音慢慢回荡开来，让正欲舞剑的龙浔一愣，似乎被赫连景汐惊艳到了，他莞尔一笑，手持葬仙剑舞动起来。
隐仙居内灯火明澈，虽不如白夜，却也能清晰看到两人的身影，琴音合着轻风，剑意倒卷落花，别有一番异像。
坐在远处高楼上的姜潮漪，忽然听到琴音回响，她诧向龙浔与赫连景汐所在的院落，双眸渐渐出神。
“有多久没从隐仙居听到琴音了，大约超过十年了吧！”这位武王强者喃喃自语，又想起了往昔。
那一年姜家三小姐姜潮卿，带着夫婿还有年幼的儿子归家，也曾在隐仙居中对月抚琴，有剑光如霜虹舞动，羡煞旁人。
这么多年过去，姜潮卿失踪多年，却是她的儿子带着佳人回来，又在院中抚琴舞剑了。
“堕神墟之中，到底有着怎样的东西，值得你们两个放弃一切，走出之后又义无反顾的回去啊！”姜潮漪望月轻语，神色中满是不解。
此刻，姜家后山剑冢之内，一阵磅礴的剑意轰的爆发，化为光柱朝云端冲击而去。
它击碎了天幕，让姜家上空浮现庞大的漩涡，有惊人的灵气从中涌出，伴随丝丝缕缕强大的劫力，生出狂暴的雷霆。
嗯？姜潮漪抬起头，看到有四道庞大的剑影缓缓腾空，以强大而莫名的神力托举着一道人影。
“姜潮音！”
她霍然起身，猛地闪动身形，朝后山掠去，身上有磅礴的杀意凝聚。
“四象诸天剑阵又被重启了，是谁忤逆父亲的命令，要强行祭炼这东西，他们想害死潮音，毁灭整个姜家么？”
同一时间，正在祖堂中静坐的姜念虚，猛地站起身，看向了身后的虚空。
“没想到你还是动手了！我该叫你姜尚白，还是姬尚白呢，四长老！”抬手朝前一招，姜念虚凝聚出一枚青玉剑令，冷冷看着浮现的人影。
那一尺长的剑令，以释放的光晕照亮人影，让对方的身形缓缓显现出来，却是一个不过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义父，四象诛天剑阵不应存在于姜家，你我都知道这是大势，您何不随我归顺姬家！”
姬尚白抬头，周身虚空竟是慢慢腐蚀姜家祖堂，让月华照进来，其背后则有一枚玉珏浮现，与垂落的月光产生了共鸣。
浩瀚无边的神力弥散开来，姜念虚眉头一皱，想不明白此人为何在这时候翻了脸，他就这么有把握，可以在今夜毁掉四象诛天剑阵么？
“身为姬家的私生子，你入我姜家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那个利欲熏心的家族？”姜念虚语气冰冷，直接喝问道。
他收养姜尚白多年，对方到头来还是心向姬家，此人是铁石心肠么？
“十几年前，其实我已经放下了，但您不该将潮卿许给他人，不然我依旧会心向姜家，而不会想着与姬武神同流合污！”
“我等了潮卿二十年，最终换来的，却是孑然一身，义父，自那时候起，我就与姜家恩断义绝了！”姜尚白低眉，语气有些落寞。
姜家确实有恩于他，但这么多年，他早已还完了恩情，自姜潮卿离开时起，姜尚白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了。
只有将之毁掉，他才能变回意气风发的自己，自此之后追寻武道，不再为情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