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萧沧祈的梦境
“父亲,你为何要弹劾李家?我藏在李家的那封信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少年眸中携着希冀,他大概是希望他的父亲否定他的质疑吧……
萧世烈无奈而悲悯地看向少年。
“楠儿,不得胡说,李复通敌叛国,这是他咎由自取,与他人无尤!”
“父亲,难道那封信不正是楠儿——”
“够了——李家杀了你二叔,他们本来就该死,此事不得再提!”
萧子楠缓缓地退后,看着他的父亲仿佛看一个陌生人般疏离。
“李芙蓉可是楠儿未来的妻子,父亲你、你竟然对……”
“阿楠,忘记李芙蓉吧!她是罪臣之孙,身负死罪。萧李两家的婚书早已成了一纸空文。”
“不——”少年咆哮地哭泣起来,抱着萧世烈的大腿乞求,道“父亲,你救救芙蓉吧!她是无辜的!”
萧世烈眸色渐渐冷漠起来,低叹了一口气,
“晚了!圣上已命人快马前往玄莱山,将李芙蓉就地正法……”
听见萧世烈的话,萧子楠徒然暴跳起来,“父亲,求求你放过芙蓉,楠儿求求你——”
看着哭成泪人的萧子楠,萧世烈只沉冷着脸,横下心。事到如今,他已没有任何退路……
“来人,带公子下去严加看管,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哭喊着的萧子楠被抓起来,关进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老仆日夜看管着他。
任萧子楠如何挣扎哭喊,萧家人仍不为所动。
少年砸坏了房间里所有的家具瓷器,尝试翻窗逃走,每次皆以失败告终。
李芙蓉目光锁定少年哭得红肿如核桃的大眼睛,试图开门被掀翻的指甲,斑斑玄色的血迹已经干涸,攀窗划破的累累伤痕布满了手背和脸颊……
少年则如一具破旧被揉得皱巴巴的布偶,蜷缩在昏暗的角落里,哭喊得沙哑的嗓子喃喃地低吟,“芙蓉……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她不禁拧紧了眉心,她的心也揪痛起来。
她伸出手放在他的疏朗的眉间,尝试抚平他的悲伤。
她只触摸到一具幻影,只低低叹了一口气,艰涩地安慰,“萧子楠,别哭了,这不怪你。”
夜色诡谲,更深露重,沉默在两人间无言地漫延……李芙蓉困了,便与萧子楠就着冰冷的地面并肩坐。
她以为,这便是往事的全部……
然而,事情远远还未完。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黑影悄然摸近,敲晕了正在打瞌睡的老仆。
李芙蓉浑身紧绷,看着那道身影瘦削而敏捷,还有些熟悉。
她正思忖着来者何人,嘭!一只云靴粗鲁地踢破那道被封紧的窗,接着一颗脑袋探了进来,来者有着一张瓷娃娃般精致的脸孔,一双深邃星眸挟着睥睨众生的冷意。
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随之响起。
“萧子楠,你果然被软禁了。”
盯着那个小男孩,李芙蓉不禁微张着嘴巴,眼眸惊得微微瞪大。
来者正是皇甫若墨那小子……
萧子楠揉揉眼睛,看清来人是皇甫若墨时,有如看见救命稻草般,激动地扑向皇甫若墨,并用手臂用力圈紧他的脖子。
“墨,快放我出去,我要救芙蓉,圣上要杀她!”
或许是萧子楠突如其来的热情,让皇甫若墨颇感不适,李芙蓉分明看见皇甫若墨被勒得有些双眸翻白。
只见皇甫若墨剑眉艰难地动了动,一张俊俏小脸紧绷着,对萧子楠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知道了,我们这便去救她!你……松开……”
“墨,可我父亲——”
可他的父亲,便是要杀李家的主事者,他该不该告诉墨?
皇甫若墨挣脱萧子楠的毒手,语气不善。
“哼,你父亲已与李家划清界线了!”
萧家早已宣布与李家解除婚约,并向父皇保证李家的一切事宜皆与萧家无关。
提到李家,皇甫若墨很是难过,“舅舅必定是被冤枉的!若查到幕后黑手,定不会饶了他!”
萧子楠抹着眼泪的手一僵,嘴唇欲言又止地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未道出来。
这个时候,皇甫若墨微微抬起小手,几袭人影便悄然落在他身后。
“备车马,快!”
几名护卫护着两个孝上了马车,李芙蓉连忙轻身一跃,坐在马车一角。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星夜兼程,跋山涉水而去,终于到达了玄莱山。
重回熟悉的玄莱山,李芙蓉没料到她还能再次目睹了淹没整片山头的火海……
而当年的李芙蓉呢?
她的回忆与萧子楠的回忆碰撞,重叠,视线落到了被压在尸体堆里的小小人影,一只手无力地垂关,生死不知。
那便是她!
皇甫若墨和萧子楠看见了小芙蓉,周遭的杀手也看见了她,并如狼般扑杀上前。
“快,救人——”
皇甫若墨神色冷冽,萧子楠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火海及堆得如山高的尸堆,吓得浑身发抖。
护送他们的死士转眼便与山下杀戮的杀手杀成一团。
经过一翻殊死搏斗,他们看着拼死抢下的小女孩,那张青紫的小脸,一摸鼻息——不由得伤心欲绝,小芙蓉早已没了气息!
“芙蓉——”
萧子楠大受刺激动,长啸一声便昏迷了过去。
见此情景,李芙蓉也是疑惑不已。
看着那个与她年幼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李芙蓉指着自己的鼻子想,萧子楠必定以为自己当时已经救不活了。
再看萧子楠,悲恸欲绝的他,随后陷入昏迷。
少年被泪水打湿了的脸颊,揪紧了李芙蓉的心。
她仅仅依稀地记起,当年的她被救活时,身旁只有皇甫若墨一人。
皇甫若墨告知她,爹娘和祖父母皆被杀害时,她大受打击,一蹶不振,以致大病一场,那两年一直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
未料到,当年的萧子楠也赶到了玄莱山,他昏迷后发生了何事,又去了哪里?或许只能问皇甫若墨了。
恍惚间,李芙蓉眨眨泪眼,她想起了经年后的一些往事。
当她再见萧子楠时,他已经不记得她……
他切断了一切有关李芙蓉的记忆,只有身上永远挂着一个半旧的桃花香囊,尽管那香味早已消散。
后来,李芙蓉出一个刺杀任务时失误,差点被捕,一袭白衣人影突然出手救了她。
那人却自称是萧沧祈,并把那个半旧的香囊还给了她。
他对她道,他已不配成为她的夫君,自此两人间再无婚约为羁绊。他又道,他会尽一切可能地保护她,满足她所求……
李芙蓉不懂,既再无羁绊,又何来保护她满足她?
她执着地认为,萧沧祈必定有苦衷……
一霎间,所有的人和景迅速退离,视野已经再次转换。
李芙蓉眨眨眼,发现自己身前空无一物,只有漫无边际的昏暗天色与苍茫大地交融,形成一片模糊的轮廓。
一身雪衣的少年长身玉立,在夜色里十分吸睛……
萧冷的夜风鼓起他的雪色广袖,他的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一时天高云阔,似乎世界只余他一人遗世独立。
李芙蓉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萧沧祈,他已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他的眼底缀着阴鸷的暗影,眉宇间早已没了方才的忧伤,一身萧杀取代了以往的温润,浑身上下皆写着离我远点否则你会死得很快一行字。
此时,两名女子突然自那天地交接处出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掠近男子眼前。
这下子,李芙蓉才认清,那一青一嫩黄的女子身影,原来是青衣与惊羽。
她们与少年交谈了许久。
“你们是谁?”
“主子,我是青衣,她是惊羽。”
男子语调冰冷彻骨,睥睨着二人。‘’
“我非你们主子。”所以,别乱攀亲。
“公子,你有所不知……”
青衣恭敬地道,“您本是魔域王子,我们正是魔王派来保护你的。”
“魔域,魔王,王子?”
男子脸色更冷了,显然认为青衣是在胡言乱语。
此时,惊羽一脸红云,目光温柔地落在萧沧祈身上,娇羞地道。
“公子,奴婢绝对不敢欺骗公子,您正是魔域的小王子!只是魔王正在与他的死对头激战,您才会不慎流落陆域。魔域正是风起云涌的关键时期,为了保护您,他不得不让您在萧家隐性埋名,并隐去了你的魔域血脉气息。”
“主子,您的魔域血脉已经觉醒,魔王的死对头正在四处追杀您,所以您还不能回魔域。”
“为了您的安全,奴婢暂且将您的魔域血脉封存起来,您将继续以萧子楠的面目示人。当您是萧子楠身份时,您会忘记您魔域世子的身份及一部分记忆。”
李芙蓉听着青衣惊羽一来一往地解说,顿时明白过来。
在石室里她便疑惑不解,为何萧沧祈会是魔域王室血脉,难道他与萧家并无血缘?只是萧沧祈与她非亲非故,只是一个仇人,她才忍住没有相问。
得知了这些信息,一直压在她心头的巨石悄然落了下去……原来,萧子楠便是失了忆的萧沧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