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心里往事
“菲儿，电话，贤哥打来的。.”
“我不接。”范菲在家，把自己关在房间，只是吃东西的时候出去下，吃完又回到房间，静静的发着呆。范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丧子之痛本已经被时间抹平，可是再次被人提出。现在看到女儿的失落，只有自责，怪只怪自己不能代替儿女悲伤，女儿心酸比自己心酸更让人想落泪。
刘念济搀扶范萧，还是那句话“儿女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宽慰范萧。
“这一切是怎么了？不明不白的失去了儿子，现在女儿也成天这样子，我…”
“你什么都没做错，怪只怪命运弄人。”
范萧想起什么来了似的，说：“老刘，你劝一下菲儿吧，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你，最敬的还是你。而且你从政这么多年，做过不少思想工作，劝劝自己女儿吧，开导下她。”
“我怎么开导她。她该吃吃、该喝喝，和没事人一样。”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你没听过暴风雨前的海面格外平静吗？当她知道自己一直觉得最爱的平哥杀了另一个最爱她的人，一定会心里有事儿，我不希望咱们的另一个宝贝就这样沉寂下去。”边说着，边把刘念济推向范菲的房间门口。
刘念济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老婆，看着范萧对他挤眉弄眼，让他敲门。没办法，只有照办。
当当当，敲门。
“谁啊？”
“是我，爸爸，你妈让我和你聊聊。”范萧瞪了刘念济一眼，埋怨他说话把自己带出来了。
房间门打开了，刘念济进房了。
虽然是自己的家，但是刘念济还是很少注意过女儿的房间。这回进到这间布置温馨的房间，不由得留心了一下。
墙壁已经不是粉红色的了，重新被刷成了蓝色，在范萧的强烈坚持下，没有刷成纯蓝，而是依然带有点儿天真的粉蓝。可是哪怕是粉蓝色，还是能感觉到房间的主人一丝悠悠的说不出的忧郁。
床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毛茸茸的玩偶，这大概是所有女孩儿的天性，在未婚的时候，总是天真烂漫的，一定会喜欢这些玩偶的。这个玩偶还是范菲几年前看中的，用自己赚的钱买的。虽然不知道女儿哪儿来的钱，但是想得到，那个时候女儿还在复习考研，不过刚认识了袁平扬，想也想得到是袁平扬的钱或是袁平扬想办法让女儿赚的钱。
床头柜上还摆放着相框，相片已经换了无数，可是相框始终不变。这个相框是刘琛买给女儿的，送给女儿的时候，范菲还哭了。刘琛取笑道：“这有什么好哭的，我不过是不在家住了，省得每天和老爸吵得菲儿心里烦。”
“可是哥哥搬出去，我就不能每天看到哥哥了。”
“傻菲儿，你看。.”刘琛说着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相框，里面摆放着刘琛的照片。然后接着说：“以后想哥哥了就看我的相片，如果实在想我了，就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接到电话就看你去，不过不在家看。”
范菲破涕为笑。
直到刘琛辞世，刘念济害怕女儿睹物思人，偷偷把照片给女儿换了。不过相框还是依然放着那个相框。
刘念济知道女儿的这些细节说明她是个念旧的人，而墙壁的颜色正好烘托她的心情似的。好在今天是晴天，屋里还算亮堂，没有忧郁加上阴霾的陪衬。
生活的细节把女儿的性格表露无遗。刘念济坐到女儿身边。范菲看出刘念济想和她聊聊，没有撒娇，也没有任何别的情绪的说：“爸爸，如果你是想开导我就不用开口了，我很好，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现在吃得香，睡得好。这样的生活我很满足。”
范萧贴耳在门上听着，听到女儿这么说，越发担心起来，益发肯定女儿有事儿，只是不想表现出来给自己和她爸爸知道。
“菲儿，爸爸开导别人惯了，却从来没想过给我自己的女儿做思想工作，所以我今天决定…”
范菲诧异的望着刘念济。
“决定不管你的事情，只给你说说我的一些想法。希望不管对你有没有用，你知道就好了。”
范萧在门外悄声的责怪刘念济道：“早知道不让你和女儿聊了，一点儿忙也不帮。”
范菲毫不意外爸爸有这样的反应，而是想到这是她爸爸的策略，心里还是有一点的抵触情绪的。
“你哥哥出生的时候，你妈妈和他都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我在你哥哥小时候格外疼你哥哥，生怕他受一点点委屈，说溺爱也不为过。
可是我和你妈都错了，这样养成了他自私和自大的性格。”
“哥哥不自私啊，很疼我的。”
“那是因为你是个女孩儿。这个世界上只有哥哥对妹妹、姐姐对弟弟是真心的付出，而且你还那么乖巧，招人疼，所以他才对你没有表现出丝毫自私。
到了十几岁的年纪，我和你妈觉得两个孩子，必须要给你们良好的资源，所以我一心扑在工作上，你妈妈也专注于她的餐饮事业，都是希望让你们不再为这些事情担心，能够安心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是你哥哥不理解，他觉得是我们懒得管他，处于叛逆期的他，开始逃课、打架。我和你妈还是不太在意，觉得这只是他希望我和你妈多和他在一起的手段，匆匆的处理完后，没当回事儿。直到有一天派出所凌晨一点半打电话给我，说他被拘留了，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才开始对他的事情上心了。
那时候，你妈妈的餐厅正好上了轨道，我也在城建局主任的位置上坐稳了。你妈找到你强叔管理餐厅，自己专心的在家管教你哥哥，我也把重心从工作上转移到你哥哥的性格养成上了。
说实话，我和你妈对你们的态度都是希望你们能够快乐的长大，并没希望你们能够创造多大成就。可是等我和你妈发现自己的出发点有漏洞的时候已经晚了。你哥哥亲口告诉我的，他现在加入帮会，而且是个小头目了，都是凭他自己的能力打出来的。有一次，你哥哥非得出去，我不让，你哥哥说出一句让我一辈子铭记于心而且伤害很深的话：‘我的事儿你少管，你从前不管我，现在也没必要管我了。’
我一时气愤不过，脱口而出：‘你走，只要你走出这间房子，我就没你这个儿子。从此你的事儿我绝不干预。’
你哥哥真的走了，撂下一句：‘这是你说的’后就走了。
我还是时常想起你哥哥，可是听到的都是他在哪儿砍人或者在哪儿打架又出了什么新名堂。我知道，他和我的想法越走越远了，也越发的不可能回头了，我开始怀疑起自己和你妈教育子女的手法了。”
范菲终于主动开口问起一句：“然后你就真的再没有见过哥哥了吗？”
“见过一次。”
“什么时候。”
“他被人杀死的那次，我看到了他的尸体。”
“为什么，你是他的爸爸呀，我和妈妈也是他的亲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见一见。”
“你妈妈听到他被人杀死，悲痛欲绝，哪儿还有力气站得起来。至于你，在我和你妈心里，永远是个小女孩儿，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你出现。”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平哥…袁平扬杀死了哥哥。”
刘念济摇摇头，顺了口气儿说：“我不知道，因为那个凶手是自首，而且什么都供认不讳，而且服从审判，我没见着他。而且我不知道我如果见到这个人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范菲对袁平扬的称呼变了，这被刘念济发现了，可是他没开口询问为什么。人艰不拆这个成语都被造出来了，何必去拆穿别人的心思呢，特别是自己的女儿。
“那你对袁平扬…”
“其实你不问我也不会瞒你。我对小袁真的情绪很复杂，开始我不知道就是他杀死了刘琛，还对他的印象很好，觉得这个孝儿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是他们这个年龄中的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如果当时我对你哥哥的管教稍微严一些，多么希望他也成为这样的人。
后来，我知道了他就是杀死刘琛的凶手，我矛盾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才对。我对他太好，对不起你哥哥，对他太差，对不起我心里的一杆秤。”
屋外的范萧听到这里，眼泪滑落，她只知道自己和丈夫没有管教好儿子，没想到在事后，丈夫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这么多。
“我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他做出让人欣喜的事情，给我带来好处的同时，顺带着把对儿子的思念寄托到他的身上。”
屋里的刘念济也湿润了眼眶，不过却没有泪水滑落，只是眼角似乎被浸湿似的。刘念济重新说起袁平扬的时候，眼里却是泛出对儿子的那种光芒。
“他不负重托的带给我惊喜，我从开始打心里反对他，转念想到，失去一个儿子，多出一个半子也是一样的。”
范菲决绝的看着刘念济，说道：“爸爸，从今天开始，虽然您不再反对我们，可是我，不会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了。”
“菲儿…”
“别说了，他无论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范萧连忙擦拭一下泪水，起身来开门去。刘念济和范菲也从房里走出来。
“哎哟，您是嫂夫人吧。”
“您是…”范萧看见眼前一个打扮的珠光宝气也难掩强势气质的女人，虽然不认识，但是对于人的热情，也不好表现得太冷淡。
“阿姨您好。”站在女人身后的贤云哲冒出头来，一声“阿姨”叫过来，范萧大致清楚了，这位就是传说中贤云哲的母亲，果然从面相也看得出和气质匹配的样子。
“哟，小贤啊，这是你母亲吧，快请进来坐。”
贤云哲的母亲也不客套，不把自己当外人，脱鞋进屋。正好遇到刘念济和范菲从房里出来，赶忙热情的迎上去：“这位是刘市长吧，果然器宇轩昂，正直挺拔。”
然后看着范菲，果然惊艳，从心里暗赞儿子的眼光好，也像看媳妇儿一样的看着范菲。范菲非常不喜欢，借口喝水，走开了。
贤云哲和他妈，刘念济和范萧，分宾主落座，范萧不解的问道：“不好意思，你们这次来是…”
“是这样的，我知道刘市长对我们家贤云哲有些意见。”
“没有啊，我对他的印象一贯很好。”
“这个刘市长不用有所隐瞒。前些日子，秦市长突然请刘市长吃饭，我儿子后来出席，刘市长一定会觉得孝儿不懂事，站错了队。”
“这个您多虑了，完全不会。我和秦市长都是云州的副市长，理所当然为云州的发展尽一份力，合作也是常有的事儿，这个云哲的妈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啊。”
“既然刘市长对小儿没意见我就放心了，我就说第二件事儿了。”
第二件事？范萧感到这个女人果然不好惹，来就来，还一件一件事儿梳理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