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谦谦君子
梁语慧瞥了张世昌一眼,摇了摇头道:“不曾。”
张世昌最开始的时候被这种熟悉感所困惑,一时之间倒也没去想这女子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
被梁语慧略带生疏的语气一刺,瞬间倒是有些清醒过来了。穿得如此喜庆,又是悠闲自得地坐在松木堂外的花园里,除了那位刚嫁给定国公的梁三小姐,还能有谁?
张世昌看着梁语慧的脸,愈发地觉得不甘心起来。往日里听到关于梁三小姐的传言,大多都是文静,守礼,厚道,这种保守呆板的评价。
所以在张世昌的心中,对这位未过门的妻子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期待,顶多也就是一个深宅后院的无趣妇人而已。
而面前的女子却给了他眼前一亮的感觉。长相并不绝色大美人的那种,却也娇俏可人,京城中比她漂亮的也有,可是她眉眼间的灵动却是世间少见。
张世昌心里懊悔至极,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做出抬举袁梦蝶的傻事,如今梁语慧嫁的应该是他才对。
若是新婚之夜,掀开喜帕,垂首见到这样一个曼妙的女子坐在自己身边,张世昌一定会欣喜若狂。
可是如今……伊人已嫁他人,而且嫁的还是他的养父定国公。
想到这,他更加气短胸闷起来。这么美好鲜活的女人,却便宜了定国公那个不解风情的老男人。
定国公平日里冷着一张脸,自己这个大老爷们面对着他,尚且大气不敢出,更何况如此娇娇俏俏的小娘子?若是再一皱眉,只怕是要把这位给吓晕过去。
如今更是厉害,这才婚后的第二天,这个不解风情的定国公便撇下娇妻,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怜这位新娘子,风华正茂,颜色动人,却只能独自坐在桃树下伤春悲秋,真是暴殄天物啊。
深闺女子多寂寞,更何况是嫁给定国公这种大老粗。张世昌心中一动,照如此情况下来,自己倒是可以与梁语慧多亲近亲近。
一来也宽慰了自己心中的失落与不甘,二来若是自己与梁语慧真的水到渠成发生了些什么,这个梁语慧,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大的助力。
自己温柔小意,风趣幽默,与定国公的不理风情比起来,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到时候定能让梁语慧死心塌地,哪还有定国公什么事?
眼巴巴盼着生下孩子赶走自己的定国公,只怕是要失望至极啊。
张世昌越想越觉得痛快,差点都笑出声来。
“我倒是觉得夫人面熟。”张世昌的面上勾起几分自认为迷人的微笑,往梁语慧的方向走了过去。
梁语慧挑了挑眉,如此浪/荡,活该倒霉。
桃花扑簌簌地往下落,然而张世昌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危机逼近,甚至还觉得这是上天送来一阵微风,给他制造情调。
连老天都这么给力地帮他呢,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世子定是看错了。”梁语慧瞥了他一眼道。
张世昌被这声“世子”唤得满心欢畅,因为定国公娶了妻,外头那些人都悄悄地将唤他的称呼给改了。之前都是一口一个“世子爷”叫得挺欢,如今都纷纷改了口,对他避之不及。
唯有梁语慧,依旧叫自己世子爷,这让张世昌觉得心里暖暖的。
借着这份感动,他大着胆子走到了梁语慧身侧,弯下腰凑近。
清淡的幽香传来,张世昌有些痴迷地深吸了几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然带着几分哑意。
“夫人头顶落了几瓣桃花,世昌帮夫人摘下来吧。”说罢竟是伸出手往梁语慧的头顶探去。
梁语慧侧头避开,瞪着他道:“世子既然唤我一声夫人,想必也是知道我的身份。即便如此,世子行为依旧如此逾矩,是看不起我还是没把国公爷放在眼里。”
娇娇娘子乍然间疾言厉色,面色绯红一片,灵动的双眸更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张世昌竟是看呆了。
张世昌舔了舔嘴唇,有些痴迷地说道:“夫人别恼,世昌今后愿为夫人效力。现在,请让世昌替夫人将桃花拂去。”
他再度伸出了手,却听头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他略一抬头便见到了一脸冰寒的张淮之。
张世昌只觉得后背涌来一阵寒意,他猛地一哆嗦,喉咙里咕哝一声,一开口直接破了音。
“啊……啊……父……”
张淮之飞落下来,一脚将张世昌踹翻在地。
“你当我死了不成?”
张淮之许久没有这般生气了,面上仿佛淬了冰一般,甚至还带了几分戾气。
以前只觉得这个张世昌平庸懦弱了点,今日一看,哪里懦弱啊,胆子大得很!张淮之简直都要气疯了。
张世昌直接吓得魂都没了,“父……父……不”
“闭嘴!”
张淮之将梁语慧稳稳地护在身后,右手紧紧地攥住梁语慧,力道有些大。
“你即刻出府,去天山……”
张世昌一听这语气便只觉得整个人都透心凉起来,这个张淮之居然想把自己赶到那么偏僻的苦寒之地去。
若是真的去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这个世子之位可就真的与他再无干系了。
这不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吗?张世昌摇了摇头,不行,他不能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张世昌突然灵光一闪,猛地磕头求饶:“父……父亲……是世昌愚钝失礼,让父亲生气了。世昌再也不敢了……”
求饶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张世昌装出不经意的模样,快速撩起了左手的袖子。只见手臂上,一根弯弯曲曲,延伸了半米长的伤疤清晰可见。
伤疤狰狞,只消一眼,便能看出当时的惨状。
这是他刚被过继到国公府时,张淮之领着他去郊区拜祭先辈时,途中遭遇了一伙乱党。
混乱中,张世昌替张淮之挡了一剑,留下了这一道伤疤。
其实张世昌挡下这一剑纯属巧合,他若是没挡,张淮之也能稳稳地避开。
不过嘛,无论是怎么发生的,总归是他替定国公挨了刀子,定国公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放他一马。
果然,张淮之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然后就改了口。
“滚去祠堂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祠堂半步!”
“是……”
张世昌佝偻着背,颤颤巍喂想再讨点便宜,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几个侍卫,一把将他给拖走了。
“怎么样?吓到了没有?”
张淮之面上的森寒逐渐消散,低下头询问起梁语慧来。
梁语慧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就这点道行,能吓着她?
“世子荒唐,淮之打算如何处置?”梁语慧试探地问道。
有点可惜,眼看着明明就要把张世昌赶出京城了,张淮之却又改了口。
张淮之揉了揉眉心,戾气又腾了上来。
“若是往常,我定是要将他驱逐至苦寒之地历练,只是他后日便要成亲了,待他成亲后再做处罚吧。”
所以,张世昌终究逃不过驱逐出京的命运,只是却要等婚后?
梁语慧挑了挑眉,也不是不能等张世昌成了亲再驱逐出京。不过嘛,梁语慧心里清楚得很,袁梦蝶此时很需要张世昌。梁语慧自然不会让她如愿。
梁语慧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声明大义的模样道:“国公爷果然考虑周到。”
怎么又叫国公爷了?张淮之皱了皱眉,刚想纠正,然而,梁语慧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无暇他顾。
“我之前听人说,世子人中俊杰,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好儿郎。为人一向也是勤勉守礼,刚才想来也是误会一场。我刚刚看他双目清澈,确实如传闻所说,果然是谦谦君子。世子还年轻,十几岁的年纪,举止略有偏颇也是正常的……”
当着自己的面把另一个男人夸成了花,张淮之哪能受得了这个刺激?
张淮之眯着眼睛一把将梁语慧拉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冷哼一声道:“十几岁又如何,就能如此肆意妄为?夫人莫要诓我,这般举止竟也是谦谦君子?”
“这……”梁语慧一脸为难道:“国公爷之前的意思不是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