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健康普查
健康普查那天，彭苒带着婆婆来到村委会，就看到三辆大巴车停在空地上，旁边站着一群村民，那个小青年郭云远穿着志愿者的衣服，带着袖章，头上顶着一个红色的鸭舌帽，正大声的对着名字，笑的一脸洋溢。彭苒心中暗叹，这么嘈杂的环境，要是自己的话，只怕是早就要头顶冒烟甩手不敢了。作为一个大难受，这个郭云远地性格也真的是太好了。
“抱歉啊，彭苒姐。这一次只能本村村民参加，你这边的话……”郭云远的脸颊通红，一脸歉意地对彭苒说道。
“没事，我今年的体检已经做过了。只是我不太放心外婆，我可以随车一起去吗？”
“啊？你要一起去吗……那我们可能招呼不到你……”郭云远没想到彭苒会要跟车。
“我不需要照顾，我就陪着外婆就好了。”
其实彭苒希望外婆能够去城里面做一次更专业的体检，可是孙婆婆却觉得一来免费的体检不去浪费了政府的一番好意，二来权当是陪着村里的老姐妹一起出去玩一趟，全然忘记自己的风湿还没好，走路还吃力，所以彭苒实在是放心不下，还是决定跟着一起来。
车上吵吵闹闹，彭苒带着耳际都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期间郭云远过来送了一次矿泉水便又下车了。陆陆续续许多人上车，彭苒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天被自己怼的女人，显然她也看到了自己，一脸不开心，却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彭苒后面的空位坐了下来。
一路上，大巴车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彭苒只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可是看到婆婆和别人开心地聊着天，她便觉得这也不是不可以忍耐的。
忽然一根手指头在她的肩头点了一下，彭苒回过头，看到了袁斌妈妈的笑脸。
“苒苒，那天对不起啊，嫲嫲无心之失，就那么随口一说，侬伐要放心上。”
她道歉很是恳切，彭苒倒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忙摇头：“没事。”
“那晚上到我家吃饭吧？”
“啊？”彭苒震惊地看着她。
“我陪个不是，而且斌斌也说，这些日子都没见到你和华华，你们都是朋友嘛，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不用了……我……”
“要的要的，你不去，就是还生嫲嫲的气。”
看到她这么客气，彭苒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么贸贸然跑接受她的邀请总觉得十分别扭。忽然她瞥见坐在最前面的“徐帽”，便说道：“既然这样的话……不如今天结束了，都到阿姨家吃饭吧，那个小郭和若华也一起吧？”
“他们啊？”袁斌妈妈犹豫了一下，显然不太乐意，“他们下次嘛，今天就你去好了。”
“都是朋友，我可不爱吃独食。阿姨要是不方便，那就下次吧。”彭苒礼貌地笑道，这样的话，拒绝也不算不给她面子了。
袁斌妈的笑意有些尴尬，却满口答应了下来：“那都来嘛，就是多几副碗筷嘛！”
“那、那谢谢阿姨了……”彭苒觉得她们之间的摩擦还不至于要请客吃饭这么大阵仗，这个袁斌奇奇怪怪的，怎么他妈妈也是奇奇怪怪的。总之再奇怪，有其他人都在，也不至于会有什么问题。
彭苒从来没见过这样阵仗的体检活动，两三百人排队在医院等待体检，若不是郭云远想的周到拿来了一个凳子给外婆做，她真的想立马拖外婆回家。而且，几个车子的人汇集到一个大厅里面，可真的像是几万只鸭子在叫了。而郭云远和村委会里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连停脚的间隙都没有。一直以来，彭苒都以为村委会的人就是喝喝茶看看报纸，却没想到来桔园村之后，每次和他们打交道他们都是忙得飞起。
那边一群人正围着郭云远吵着什么，他急的满头大汗，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彭苒佯装四处转转走到了那边。就听见几个阿姨正在责怪为什么她们的号还没到，彭苒皱眉看着她们，刚才她看的清楚分明是她们不听指挥，自己乱跑才导致过号，只能排到后面。郭云远却一直陪着笑脸，耐心的解释着，彭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大声说道：“欺负人家孝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自己去找医生说去，真的当来体检是郊游了吗？”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碍你什么事了？！”正上火的村民终于找到发泄的对象了，立马对着彭苒大吼道。
彭苒皱眉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好不畏惧地看着她：“刚才所有人都在找你们，你们不知道跑哪里去，害得我婆婆一个患风湿的老人都得在这里等着你们，浪费了大家那么多时间，怎么跟我没关系了？！现在我要是你们就自己乖乖的到后面排队，不要影响大家，给自己留一点颜面！”
“原来孙婆婆家的外孙女，还真的是跟村里传的一样泼辣！真以为自己家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对我们喝来喝去的了？！”
“我现在跟你讲公德，跟我家有没有钱有什么关系？！”彭苒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一下子来火了。
“嫲嫲！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一直为难地两边说情的郭云远忽然开口严肃地说道。“今天这个事，我们只说道理，按照医生的要求，过号只能等这一批检查完了再给你们检查。彭苒姐说地没错，你们不要再吵了。”
“怎么？看到大老板的女儿，招商引资有戏了，开始向着外人了？你这个郭云远，没想到你也这么势利眼啊！”
他们俩根本就不是这几个阿姨的对手，被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气得彭苒想要扭头就走，却又觉得这么走了实在是泄气。正在她大脑迅速思考要怎么让这几个阿姨心服口服的时候，袁斌妈妈气呼呼地冲了过来。
“你们几个怎么说话呢？！云远什么人你们这两年不知道啊，这样欺负人家孩子家不在这里啊？一个个的，不守规矩还振振有词，连两孩子都不如！怎么，今天就是想吵架是不是，来来，我跟你们吵，我不骂得你们晚上吃不下饭，我就不叫蔡慧莲！”袁斌妈叉着腰，起了架势，整个人都充满了正义感。
那几个吵吵的阿姨立马闭了嘴，论吵架，这村里还真没几个炒的过袁斌妈的，她们也算是识时务为俊杰了。
郭云远幽幽叹了一口气，感激地说道：“嫲嫲，谢谢你……”
“你这小囝，这本来就是送福利，你怎么还低声下气的。我告诉你，在这村里你这么软团子的性格可不行！父母官还得有父母官的样子！”袁斌妈义正言辞地说道，仿佛她十分了解为官之道，不过也是从电视里看来得桥段，在这里用着却十分的合适。
郭云远的脸涨得通红，他确实是一直还没学会和村民的相处之道，照书记的话就是太软了，今天果然这性格闯了祸，要是书记出场，那几个嫲嫲肯定乖乖听话不会这么纠缠不放。
队伍恢复了正常，郭云远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正准备离开的彭苒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没有用一个人可以做到讨好所有人，你总有一个最优选才行。”
“彭苒姐……”彭苒一句话就扎在了他的心上，在村里这么久，他一直努力想要每个人都开心，可是从一个小小的文案到现在越来越多地与人接触交流，他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仿佛总在犯错，总有人不满，甚至让他对自己的工作能力产生了怀疑。郭云远呆呆地看着彭苒，好像心里的某扇窗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