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安慰自己,有意义吗
如果当初薄家老爷子没有偏袒薄林,亲手将他扭送监狱,情况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如果当初薄林没做那些事,如果他没有为一己私欲将罪名安在她母亲头上,如果薄家没有接进宋漫漫这个人,如果他们所有人最初都不曾遇见,再如果,她一开始就不认识薄衍墨,不知道过往那些事,她和妈妈也不再探究那桩往事。
到现在,情况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她哥哥会痊愈,她宁家还好好的,所有一切都相安无事。
可是这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顾冷锡说:“以为你死了,薄衍墨这两天就像发了疯失了智一样,找遍海沿线却依然在找,别人怎么样也拦不住,薄林闭门不出,你哥哥在搜集证据,准备帮你妈妈翻案。”
宁浅然呵了声:“报仇了又能怎么样,我妈妈已经没有了,我爸爸在十年前就出事身亡!”
“翻了案,又能怎样?”
顾冷锡:“到底是能还你父母名誉。”
宁浅然站起身,缓缓往落地窗边走。
外边是南城平静的晨景,宁浅然却觉得这儿陌生无比。
“我不想回去了。”
顾冷锡:“那就不回去,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当你死了。”
宁浅然轻轻笑了:“那我就是死了吧,宁浅然已经死了。”
顾冷锡凤眸微变,沉沉地看着她。
“我真的想逃离过去的一切,逃离和薄家的那一切,一想到薄家,我就会想到我母亲,我也只能这样。”她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
宁浅然回头看他:“我想重新开始好好生活,也想离开这里。”
顾冷锡:“好,你想去哪都好,我去安排。”
——
薄家,沉寂逐渐蔓延。
搜救队一连在海岸打捞数天都没有找出宁浅然和梁烟的尸体,但官方推断,两人已经是遇难了。
正常人在那样的海浪下,仅靠自己绝不可能有存活的希望,有可能两人的尸体顺着海浪被卷回了深海,一具尸体在大海里不过是沙子般不起眼的存在。
茫茫大海,真要去打捞那从何捞起。
南城这几天一连播报这件事,而薄衍墨连搜三天,三天不吃不喝,就像疯癫了一般,也不肯离开,周围人看着都心有余悸,直到第四天早晨他晕倒在海边,薄家人才敢带他回去。
昔日如钻石般璀璨立于人群之上的男人,此刻黑发杂乱,衣服沾染泥土,下巴也冒出了青茬,他一直都有洁癖的,平时也注意整洁,可为了一个宁浅然,什么都顾不上了,就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
一夜之间,他好像瞬间沧桑了。
脸颊削瘦,薄唇无色,就像随着宁浅然死了一道似的。
好不容易输入了营养液,他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房间外,薄家人担忧地聚在一起,薄老爷子问:“衍墨他没有事吧?”
医生道:“薄先生只是这两天压力太重,心里忧思过虑,加上超负荷的不休息,身体不济晕倒了,而且还有些低烧,补充些营养液以后再看情况,但你们还是劝劝他,人体是有限的,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生命都会受到影响。”
薄家人连连说好。
医生又问:“薄先生为了什么事这么忧虑?还真能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一直在海边吹冷风。”
众人是死一般的寂静。
医生知道,这问题不好问,他赶紧离去了,临走前叮嘱如果薄衍墨身体有什么异常,立马就得找医生。
下人送走了医生,站在走廊之上,薄家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薄衍墨这几天的疯狂程度,他们是看在眼里的。
宁浅然跳下去之后,他几乎是跟随着就要下去,还是几个人将他拉住才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再然后搜救队下去找人,再找,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薄衍墨在海边嘶吼,疯狂地搜救打捞,这程度照别人说,那都几乎是拿命在找。
薄衍墨爱宁浅然那么深,她死了,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薄家人就怕,薄衍墨真正心死以后,会跟着宁浅然而去。
“所以接下来是要怎么样,还继续搜吗?”薄跃光第一个开口:“就怕,她确实出事了,唉,那么活泼的小姑娘,怎么就出事了呢。”
这事,确实是薄家愧对于他们家,所以薄跃光现在提起宁浅然心中还是有些没底的。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活着的时候别人都攻击你,等你死了,又开始缅怀你说你的好。
老爷子叹道:“还能怎么样,官方搜救队都打算撤人了,专家分析过,活不下来的……说不定,她们真的在大海里遇难了。”
薄林沉着脸没吭声。
这两天他的话一直很少。
这时,他身后的门突然开了,站在薄林对面的薄跃光惊了下。
三人同时看去,之间薄衍墨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还下了床,此刻正冷冷看着他们。
他这两天瘦了很多,脸色苍白,连带着薄唇都是白的,也很是虚弱。
老爷子道:“衍墨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好好休息!”
“不,她还没找到,我要去找她。”
他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走,还是一行人连忙地拦住了他。
“你现在这么虚弱怎么去找?一定要死在路上才好了是吗,再怎么样也该等身体好一些了再出去,医生也说了,你现在在发低烧,随时都有可能加重的!”
“她出事了,我这副身体就算废了又怎么样,我不在乎,大不了,就去陪她。”
薄衍墨这番自我放弃的话听得薄老爷子一阵痛心。
他又心疼又恨道:“你难道现在都还不明白吗,宁浅然已经死了,你就算去找一千遍一万遍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发了疯一样地在海边找她又能怎么样,官方已经证实正常人这种情况下活不了的!”
薄衍墨眸色冰凉,毫无色彩:“尸首找到了?”
几人无言作对。
他道:“没找到,就是没死。”
他这样执着,几人都知道劝说没用。
薄衍墨坚定地要出去,薄林突地道:“梁烟和宁浅然的葬礼就在三天之后,她们的死亡都已经确凿了,你何必要这样安慰自己,有意义吗?”
薄衍墨的步伐沉地一滞。
葬礼两个字,像巨石一样狠狠凿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