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9章 圣人不仁
乌云翻滚，狂风大作。
远处那道黑线，就像无物不吞的恐怖怪兽，一点点吞噬着一切。
而没被吞噬的地方，房屋建筑也在一点点松散和“融化”，石子、泥土缓缓诡异的在空中飘荡。
这一幕仿佛末日来临，城市、乡镇的人们拖家带口，哭哭啼啼的往西搬迁。
富贵的人家，则乘坐马车，带着丫鬟，包裹细软金银，仓皇逃跑。
入眼之处，所有路道上全是奔逃的人，怎么一个乱七八糟了得？
而回元山、鹤首山、真阳三大宗，在十大太上长老、敖睿、桑蓉蓉、朱不凡、姬青衣等一群人的带领下，同样往西飞掠逃命。
虽说是“仙人”，但在匆忙搬迁和面对不可抗拒的因素下，人心惶惶，比普通人也强不到哪去。
整个天空都是踩着飞剑、葫芦、宝轿、扇子等等法器的身影，不时有人因为惊慌而摔落下去。
周凤尘挤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他回头看了眼远处越来越近的黑线和哭哭啼啼的普通人群，不由暗然一叹。
从始至终每一次幻境，总要面临生和死的选择，总有数不尽的普通人随之泯灭，就像生与死的极致体现！而制造幻境者，都是一些活了千百年的大佬。
也许他们了悟了人类的渺小与脆弱和上天的冷漠与无情，总在不经意间创造出这等画面！
所以他们更加惧怕死亡的来临，才对成仙充满了期待与渴望，哪怕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可是，就算你们得到了想得到的，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一截木头吗？
“师叔！”
“在发什么呆呢？”
姜儿、竹青和丁墨笑呵呵的凑了上来。
后面白灵一脸惧怕，“主、主人！”
几次大战，原小剑宗活下来的，只有他们几个和灵剑子、燕西天等人。
周凤尘笑了笑，“看看风景！”
几人靠近，小心翼翼的问着，“我们会死吗？”
周凤尘说道:“吉人自有天相！自信点。”
“谢谢师叔！哈哈哈……”
似乎周凤尘的肯定很有用，一群人乐的不行。
这时后面人挤上来，又各自散开了。
……
越往前走，花花绿绿的天地万物之色越少，一天后，前方一望无际，全是苍凉、死寂的景象，连一点像样的植物都没了。
朱不凡、桑蓉蓉、夕空妙和敖睿几兄弟一群人这时从前面找了过来。
桑蓉蓉又打开一卷竹简，“周师弟！消息已经传来，和我们猜测的一样，吞噬黑线是从十二宗外缓缓向中间蔓延！
也就是说，目前其余三个势力，和我们一样在往中间撤退！应该都是收到了圣朝的命令！”
周凤尘点头，“前面还有多久到万里寒山？”
夕空妙说道:“还有五十里！不过……”
“不过什么？”周凤尘问。
夕空妙说道:“万里寒山真的有一万里，而且飞行不能超过一百米高，可是山头足有一百米以上，所以理论上，大家都要步行！”
周凤尘看向西面朦胧的视线尽头，“走！过去看看！”
一群人施法急行，很快超越了大队人马。
五六十里眨眼即到，只见前面苍凉的荒原尽头，忽然出现一片冰雪的世界，非常突兀！里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山峰，远远一看，跟石林一样，山头上是积雪，山下是冰霜。
夕空妙指了过去，“这就是万里寒山！”
周凤尘身形一闪，进了“万里寒山”范围，乍一进去，顿时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寒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敖睿几兄弟、朱不凡、桑蓉蓉一群人都跟了进来，齐齐打了个冷颤。
朱不凡说道:“这玩意够呛啊！”
敖睿尝试着往上飞去，刚到百来米，立即坠了下来。
众人连忙问道:“如何？”
敖睿摇头说道:“上面有层寒冷罡风，我这大乘境界，都不能再高了！”
桑蓉蓉看向四周，“这种环境别说施法、斗法，境界低的弟子就连赶路可能都困难！”
夕空妙皱眉，“那怎么办？”
一群人不由看向周凤尘。
“这是一场非生即死的考验，没有什么捷径，只能尽量的去保护一些人，少死一些人吧！”
周凤尘说道。这是大佬们布下的最后死地啊，要的就是死更多的人，收取更多的“生命之光”，不出所料，寒冷只是其一，后面还会有很多可怕的东西。
谁都无法改变，包括他！
众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这时后面密密麻麻的大队人马赶到了，几乎所有人惊叹于这无边无际的冰雪世界，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很快人越聚越多，连跑得快的普通人也到了，连绵好几十里。
但因为太过寒冷，一时半会没有人进，修士在等命令，普通人心存侥幸，也许黑线不会到这里呢？
周凤尘看了眼身后冰的世界，再看了眼远处还在靠近的“虚无黑线”，挥挥手，“进吧！”
敖睿冲着外面大声吼道:“所有人等立即进入万里寒山！”
外面一些传令长老陆续传令，“所有人等，立即进入万里寒山！”
轰——
密密麻麻的人群开始硬着头皮往里跑。
一个又一个外来者钻了进来，窸窸窣窣站在一起。
但轮到一群本地土着长老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十七位长老进入冰寒之地的一刹那，迅速融化，寒风一吹，就像空气一样消散了！
“呃……”后面还准备进的人哗啦啦全都停下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敖睿、桑蓉蓉一群人不由自主看向周凤尘。
周凤尘淡然说道:“他们本就不该存在，以寒山为界，也该消失了！”
众人沉默无语。
这时回元山十大太上长老不解的冲里面大喊，“怎么回事儿？这算什么？”
周凤尘一群人默不作声，事实上这种朝夕相处，突然间，对方是不存在的感觉，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见得不到回答，十位太上长老咬咬牙，各自施法，拼命的往里冲，没有意外！刚一接触，一个个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痛苦，纷纷消散。
元虚子最后一个个消失，似乎明白了什么，愤怒的仰天大吼，“我们本是死人，为何给我们重生的机会？既然重生，又为什么令我们绝望？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说完，消散一空。
周凤尘和身边一群人身体微微发颤，都发自内心的感到压抑。
十大太上长老出事，后面无边无际的人，无论是外来者还是土着人都不敢继续进入了。
周凤尘一群人默默的站着，并不催促，在生死面前，催促没有任何效果，只能让他们自己选择。
就这么过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远处那道吞噬一切的虚无黑线快速蔓延过来，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作虚无，就像宇宙太空一样！
所有人都回头看去，然而稍一迟疑的关口，最后面的乞丐、病人、老弱，纷纷被吞噬。
轰——
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再也顾不得僵持了，纷纷往冰川中钻，毕竟和虚无相比，冰川还有一线希望，已经有人钻进去了，不是吗？
于是令人心神震颤的一幕发生了——
外来者轻松进入，而本地土着，无论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无论是貌美如花、帅气逼人，还是风华绝代，通通像是飞蛾扑火一样，消散一空。
很快，四五千外来者通通入内，而剩下足足还有几百万的普通人，在虚无黑线的步步紧逼下，不要命的往冰川撞击！
撞一个消失一个！
终于，越来越多的人了悟了一些什么。
有人开始边撞，边重复着“元虚子”那句话，“本是死人，为何给我们重生的机会？既然重生，又为什么令我们绝望？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说完通通消失。
这一幕极为震撼，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情感到憋闷无比。
冰川内的“外来者”，有心志不坚的，跪坐着，看着外面，无可奈何，嚎啕大哭。
外面消失的人越来越多，后面黑线也近了，不停的吞噬着生命！两面夹击，中间的人类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
周凤尘甚至亲眼看着灵剑子、燕西天、黄阿发和葛老太太等人痛苦的消失在眼前。
看着那些人的绝望、迷茫，桑蓉蓉身体颤抖，双眼布满了水雾，“圣人不仁啊！”
朱不凡、夕空妙、祁琼儿、姬青衣、敖倾心、敖睿一群人同样哽咽着，“圣人不仁，万物皆是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