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69

帝无念垂下头,脸上一片死寂,明明有口,他却张口难言。

他承认之前有过那种想法,抱着复仇的心态,但那是在他失忆之前,后来,在他恢复记忆之后,与冼灵月相处一番后,他对她已下不了手,不知不觉地心已沉伦,甚至忘了初衷!

他承认曾经爱慕过嫦娥,但那是在认识她之前,感觉情懵懂的时候。

也许前世的自己不爱琉玥,但今世的自己对她冼灵月确实倾注了真心,他从没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心,直至听说鱼汐澜要让冼灵月嫁给莫漓,他几乎妒忌的要发疯,适才认识到自己根本就不能没有她冼灵月,他确认这次是真爱上她了,所以他不能放手!

要说这段感情缘起何时,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在前世他与玥琉的纠缠中,已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的感情埋下了根源,而自己浑然不知。

帝无念一脸淡然,头摇得如拨浪鼓。

“不是这样的!月儿我爱你!可能你不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帝无念声嘶力竭地呼道,声音沙哑呜咽,带着股浓浓的心伤,掏心掏肺地解释着。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证明自己对她的真心,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心掏出来!

帝无念苦苦挣扎于万千波涛中,灵魂在受鞭笞饱受煎熬。

冼灵月眼望天空淡淡一笑,笑得如轻风般了无一痕,眸里却泛起泪花点点,她不想被帝无念的花言巧语迷惑,将快要决堤而出的泪水,又压回眼底,鼻翼一嗅,只当帝无念在演戏,一场专为他和自己预设好的感情戏,可是她的心再也沉受不了一丝痛苦和折磨,未来她只想过得平淡安逸些。

冼灵月暗自叹息,默默地转过身,朝着来时的路迈动步伐。

帝无念心知她绝望地想放弃感情,脚尖一点,不由飘到冼灵月跟前,扼住冼灵月的手腕,道:“月儿,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会明白!”

冼灵月抬起头,没有表情地扫过他,见他态度有变,赶紧抽回手腕,冷笑道:“你还觉玩得不够么!”

帝无念抿起嘴,明亮的星眸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垂头喃喃道:“就这一次吧!难道你不想见见咱们的孩子!”

孩子!冼灵月身躯一僵,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嘴里默默地念着那两个字,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翻腾,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纤指一紧,攥住帝无念的袖管道:“他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帝无念默默点头,一甩红袍,眸里泛现一股不易察觉的笑意,这笑意有些欣慰,让他忐忑难安的心,得到片刻的缓冲。他将笑意掩于眼底,尽量不让冼灵月看出,转过身,在前面开始带路。

冼灵月一步不落地紧跟在他身后。

茫茫的雪原上呈现出两道浮动的红影,他们一前一后,在雪原上移动,远远望去,宛如两朵迎风而开的红雪莲灼灼而放。

风吹拂着二人的袍服,有片刻间帝无念的袍角拂到冼灵月的脸颊,痒痒的感觉,让冼灵月很是尴尬,加上那袍角带着帝无念的气息,让她的心不安的怦怦直跳。

这两人本可以腾云的,不知为什么,他们却甘愿在这二尺深的雪地里独步。由于积雪太深,二人没走多远,就累得气喘吁吁。

帝无念身强立壮,倒还好些,只是冼灵月的情况有些不妙。

帝无念停住脚步,不由回头凝望着冼灵月,见她一张秀脸也呈现死寂的苍白,嘴唇也泛白,早已失去往日的水灵,两腿没在积雪中有些抽蓄,大概是心伤大于体伤的原因,致使她的体力耗虚过多,连走路也难以支撑,她不想在自己面前呈弱强撑着。

帝无念心中一痛,掩在袖中的素掌几次想要往身后伸,挽住冼灵月的手,又怕冼灵月拒绝自己,只能恨恨地攥紧袍角。

该死!自己怎会伤她这么深!说好要给她个盛大的婚礼,哪知中间会发生这么多事,早知这样还不如等她心甘情愿地!虽然这个期限很遥远,但总比强拧的瓜要甜!

“月儿咱们腾云吧!这里实在太冷!”帝无念终于忍无可忍,寻了个可让冼灵月下台的理由。

冼灵月适才想起,自己有多傻,明明有神功护体,却跟着帝无念在这雪地里磨耗,白白消费了时间!

自己是怎么了,难道对他还是依依不舍?

冼灵月一脸茫然,淡淡道:“请带路吧!”

话毕,两人先后立于云朵之上,一前一后朝小土丘飞去。

片刻后,两人终于落于小土丘前。

冼灵月刚站稳脚步,就听见小土丘下传来一阵阵“咝咝”声。

锁魂绫金光一闪,从冼灵月的腰间窜起,翘起一头,如条金蛇般围着小土丘绕了一圈。显然它已探出这里有情况。

那“咝咝”声越来越响,不出一会,成千上万条毒蛇源源不断地从小土丘四面的雪地里钻出,它们一一吐着腥红的蛇信,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阵阵血腥味。

这些蛇,嘴边都沾着斑斑血迹,爬行时肚腹鼓鼓直贴伏在地,这种情况,像极了刚刚饱食聚餐。

它们围着二人打转,不敢靠近二人一步,恭敬地匍匐于地,椅起蛇尾,像是在迎接二人。

冼灵月面色一冷,瞅着这一地的毒蛇,对帝无念道:“招来这群蚯蚓做什么?”

“月儿别急!”帝无念安慰她道,话毕,朝着那些蛇挥挥手。

“你们出来做什么,瞧把夫人吓得,都回去吧!”帝无念的声音不急不慢,却带着股王者的气势。

群蛇听闻后,缓缓挪动在二人的脚下有序地离开。

它们在路过冼灵月脚下时,那些蛇不由仰起头,吐着蛇信在冼灵月腿间蹭了蹭。

如此多的蛇挨个在她腿间蹭摩,滑溜溜,凉飕飕,黏呼呼的感觉,让冼灵月惊出一身冷汗。

锁魂绫有心护主,翘起一头伏在冼灵月的腿间,直盯着这些毒蛇,只要它们敢妄动一下,它定会一次性将它们斩断。

帝无念见自己的这些蛇子蛇孙有意讨好冼灵月,抿嘴含笑道:“行了,你们快走吧!夫人要看小公子!”

群蛇如潮水般开始涌动,不出一会,已在土丘四处消失。

冼灵月见群蛇已走,催促起帝无念道:“帝无念别再耍什么花样!”

“我哪有?那些蛇子蛇孙是在讨好你啊!”帝无念两手一摊,装作很无辜。

冼灵月撇嘴:“我跟这些蚯蚓没半毛关系!它们讨好我干啥!小心我拿剑斩了它们!”

“娘子你不会真这般狠心吧!它们可是我的子孙臣民,自然也是你的子孙臣民啊!”帝无念厚着一张笑脸凑近道。

灼热的口气,熏得冼灵月耳根火热,她耸耸肩,侧过头,急与帝无念拉开一段距离,指着土丘前的那斑斑血迹道:“难不成这是蛇冢!”

帝无念面色一僵,素指一点,一道红光划过小土丘,一块墓碑呈现。

“吾儿在此安息!”冼灵月纤指轻抚着墓碑上的每一个字,手和心将那碑上的每个字一一描摹一遍。

“孩子!我的孩子!”冼灵月张口直呼,身躯一颤,抱着墓碑失声痛哭。

本以为前世事前世毕,可一到孩子的墓前,那压抑许久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发作,冼灵月哭得昏天暗地死去活来。

如此伤心的场景,帝无念难受地撇过头不忍在看。

他适才体验到,琉玥当年失去孩子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的绝望,事至今日,冼灵月受其魂魄的影响,潜意识里将悲痛发泄而出,他才明白骨肉之情,原来这般至亲。

帝无念眸里藏有泪花,这毕竟也是他的孩子啊!

可是自己当年混蛋到什么程度,居然让自己的孩子在腹中就死于非命9好白牡丹已死,他也算间接地为孩子报了仇!

“白牡丹刚才已死伏罪!你就不要太伤心了!”帝无念腾出一手安抚冼灵月。

冼灵月闻之,停止哭泣,泪水点点中,水眸凝寒,缓缓抬起头,纤指一紧,扬起手掌,狠狠刮了帝无念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雪原上,五根清晰的指印,呈现在帝无念的脸颊上,如座五指山般压得帝无念不能喘息。

帝无念没有避闪,他深知冼灵月对孩子当年的死,耿耿于心,更对自己没有杀了白牡丹替孩子报仇心生埋怨,他甘愿理罪。

“原来你早就知道白牡丹是凶手!”冼灵月呛着泪水,手指帝无念,怒声滔天,仿若在向苍天哭诉。

“是!”帝无念甚觉无颜面对她,回应地十分低地声。

“呵呵!世上有你这样的父亲么!明知她是凶手,你不替孩子报仇也就算了,居然还袒护着她!帝无念你还是人吗?我……我要替孩子杀了你!”

冼灵月的情绪濒临崩溃,满心的愤恨已让她发狂,纤指一握,倏地拔出霄月剑,剑锋直指帝无念。

绯红的剑光在白茫茫的雪原上泛现出一道耀目的虹影,寂静中只听见一声呻吟,剑锋已没科帝无念胸膛。

血珠顺着霄月剑喷涌而出,滚滚而落,直将二人脚下的白雪涂染得一片殷红。

冼灵月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握着剑的手一直在颤抖,倏地,她松开霄月剑,摊落在地,低垂着头,暗吸一口凉气,泣不成声道:“帝无念,这一剑我是替孩子给你的!从此往后,你不在是孩子的爹!你与他划清关系!咱们也已两清!快将莫漓交出来!”

冼灵月悲愤中不忘初衷,几乎咬牙切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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