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突破
四面八方都传来针刺般的感觉，颜华不敢轻举妄动，唯一能做的只有移动自己的眼睛寻找敌人的踪迹。
颜华感觉自己的所有关节都好像被锁死了一样无法运转，每一块肌肉都像被浸泡在了冰水中般麻木而僵硬，就连开口求救都成了一种奢望。
幽影龙与颜华曾经在黑水沼泽中有过一次不甚愉快的难忘邂逅，那次他与死神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公分，而那只幽影龙在以独特的方式欢迎了颜华之后，也被凌飞雪击杀在了距离颜华近在咫尺的位置。
颜华险死还生，紧随着震惊之后还有深深的后怕，但是因为后来的黑沼龙与裂风兽事件，幽影龙这种不入流的角色很快就被颜华遗忘了。
直到颜华在进入高年级学区，又亲眼目睹了这种三星异能兽的尸体并在战斗幻觉中遇到了对方，这才终于发现了当初的那种后怕并没有随着时间逐渐消失。
它只是躲进了自己的心底，并像毒草一样悄悄蔓延滋生，等到颜华发现的时候，这种恐惧已经成长到了让颜华不得不正视的存在。
人会对某样东西产生惧怕心理是很正常的，而且这种恐惧的来源也未必就一定非得是那些强大的猛兽鬼怪，也有可能只是幽闭的环境、密集的群体、弱小的虫子或是萌萌的一些小动物。
这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本能反应，与力量的对比毫无关系，更不用说颜华本来就不是幽影龙的对手了。
幽影龙就是颜华心中的恐惧！
“我一定可以的，我这半个月来都和那么多三星异能**过手了，幽影龙也不过是三星级别的异能兽而已，一定没有问题的。”
颜华知道自己这是在恐惧，所以在心中不断鼓励自己，想要摆脱内心的这种恐惧，可是总有一个念头在提醒他这里是现实，他现在并不是处于战斗幻觉之中。
战斗幻觉虽然也能让人感受逼真的死亡痛楚，但是就像陈水说的那样，假的毕竟是假的。
颜华已经在战斗幻觉中经历了成百上千次的“死亡”，也感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死亡方式带给自己的痛苦，但是这些只是虚假的死亡。
但即使一千次虚假的死亡所带来的感受与威胁，也远远比不上一次真正的死亡更加让颜华恐惧和绝望。
颜华想要试图用战斗训练时见过的那些体型更大也更加凶猛的异能兽来驱散自己对幽影龙的畏惧，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就算已经能够在战斗幻觉中支撑六个多小时并和最顶级的三星异能兽战成近乎平手的局面，但是面对神出鬼没的幽影龙，颜华仍然没有能够击败对方或是从对方手下逃跑的信心。
颜华就像是被扔到了砧板上任人鱼肉的猎物，就连最基本的反抗御挣扎都做不到。
“沙~沙~”细碎轻微的草木摩擦声响起，颜华却不能判断这些动静是幽影龙行动间发出的还是单纯不过的风吹草动。
颜华现在连紧张地全身紧绷都做不到，只能努力调转视线循声望去，却只看到了几根逐渐停止椅的小草。
茂密的草丛像是地毯一般铺设在路边，没有丝毫弯曲压折的迹象，显然幽影龙并不在那里。
渐渐地，连草木摩擦的声音也很快便沉寂了下来，周围的天地又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中。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颜华不知道幽影龙为何会突然停下来，但是他明白对方一定已经潜伏在了某个自己看不到的角落，正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等待着最佳的偷袭机会。
无论是变色龙还是幽影龙，都是大自然中最有耐心的刺客。颜华相信幽影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必杀的攻击。
无形的死神慢慢靠近，也许下一秒就是生命的终点，这让颜华脑海中的那根弦已经绷紧到了快要断裂的边缘。
就在此时，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之中，颜华却是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想到了一个可以自救的方法。
颜华慢慢调整这呼吸，随后竟是闭上了双眼屏蔽了自己所有的感知，进入了冥想之中。
这是他当下能够想到的唯一方法，虽然进入“发在意先”的完美状态有着五分钟的漫长准备时间，但是这样做能够帮助自己忘记对幽影龙的恐惧，让自己可以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又或者可以让自己有机会发动超越自身极限的一击，从而反败为胜。
颜华只能赌，赌自己能够在这场直面恐惧的战斗中反败为胜，而这场赌局的赌注就是自己的生命。
好在即使颜华不幸赌输了，倒也能算是从对幽影龙的恐惧中解脱了。
幸运的是，出于猎手的谨慎，幽影龙似乎被颜华闭上双眼站在原地的举动给唬住了，竟然选择了继续观察而不是趁此机会出手，给颜华争取到了一段不少的时间。
颜华原本还有些担心幽影龙会趁着自己闭眼的时候发动攻击，但是直到两分钟的时间过去了，冥想仍然没有被打断，而颜华的感官也陷入了完全的虚无之中。
幽影龙突然感觉自己的猎物好像有点不对劲，虽然对冒然出手还有些犹豫，但是在饥饿的驱使下，幽影龙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
一道暗红色的残影在凭空出现在颜华身后，速度惊人却没有任何预兆地向着颜华的脖子刺去。
身为目标的颜华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直到幽影龙布满肉刺的舌头已经接触到了颜华脖颈上的汗毛，颜华的身体终于动了。
不见双腿有任何的摆动，颜华整个身体就直接平移了出去，闪过了幽影龙的攻击。随后颜华腰身急转，同时右手紧握成拳，后发先至轰在了幽影龙的舌头上，将如同长鞭倒卷而来的舌头挡在了身前。
无声的气浪卷起地面上的草屑，然后不等这些草屑落下，抵在了暗红色的长舌之上的拳头上突然又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强大的力量搅动着空气，将漫天的草屑全部绞成了齑粉的同时以幽影龙坚韧的长舌为载体长驱直入，传递进了幽影龙体内。
还是一样的寂静，笔直的线条横贯在了颜华的拳头与低矮的灌木之间，随后一个爬行类的身影慢慢浮现，死灰色的皮肤与黯淡无神的双眼表示它已经死了。
血液顺着幽影龙的嘴角静静地流出，很快便将身下一大片草地染成了红色。
“啪嗒！”
坚韧的舌头好像死去的毒蛇一般无力地落在了草动上的血泊中，发出一声轻响。
颜华缓缓收回拳头，看着身后和鳄鱼一样大小的幽影龙尸体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疲倦之色。
短暂的胜负，却是漫长的交锋。
虽然体力并没有消耗多少，但是精神上却比经历了十几次模拟战斗还要困倦。
颜华不知道幽影龙为什么会浪费两分钟才对自己发动攻击，但是他此时对于研究幽影龙的行为动机却没有丝毫兴趣。
因为颜华此时的内心已经完全被突破的喜悦给占满了。
两分钟，比起之前的五分钟缩短了不止一半，不可谓不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因为死亡的压力，所以才突破了么？”颜华看着自己的双手猜测道，带着兴奋之色的双眼在满脸的疲倦映衬下显得明亮无比。
兴奋之情逐渐平息，颜华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发现自己好像也不像先前那样畏惧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了。
“深入恐惧，理解恐惧，最终战胜恐惧。”颜华想着自己以前听到过的一句话，感觉自己的内心强大了不少，就连实际的战力好像都相应得到了提升。
颜华没有去管倒在地上的幽影龙尸体，而是最后又看了眼幽影龙浸泡在学院中灰白的身躯，默默将这幅场景记在心底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距离颜华离开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后，一道身穿白大褂的身影忽然又出现在了场中。
殷获一眼便看到了灌木丛中伸出的尾巴，眼睛微微一亮，可是等到走进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实验品已经死去多时了。
“竟然被人打死了？”殷获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然后又意识到这里离战斗训练室并不远，可能是什么老师经过的时候动的手，所以也就释然了。
作为实验品，殷获自然是要回收幽影龙的尸体的，可是就在殷获的手指触碰到尸体的瞬间，脸色突然大变，就像是被蛰了一下收回了手掌。
殷获目光阴沉地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并没有人经过，这才重新弯下腰将幽影龙的尸体抓在了手上，转身离开了这片区域。
……
干净整洁的实验室中，锋利的手术刀沿着尸体的胸腔稳稳划下，将幽影龙的尸体整个剖开。
殷获将沾满血迹的手术刀放回盘中，刚想要打开切口，却没有想到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便有一滩意义不明的浆糊状物体自创口涌了出来，同时原本还大致保持着外形的幽影龙尸体就像漏水的水袋逐渐干瘪了下去。
最后竟然只剩下了一张皮肤平铺在了解剖台之上！
殷获看着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完整皮囊的幽影龙，眼罩后的双眼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外表完好无损，内部却完全变成了肉泥。”殷获又看了看幽影龙舌头顶端唯一的徐点，口罩下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虽然有取巧之嫌，但是也不简单了。”
“没有受到能力攻击的痕迹。”殷获翻动着手中的皮囊，眉头紧皱，“而且这条幽影龙经过我的改造试验，肉身强度已经勉强达到了四星。
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至少也要是四品颠峰的强化系超能者，而且还必须是开发力量方向的家伙。
可是现在留校的师生中有这一号人物存在么？”
“裴落狮、陈水、老木头?”殷获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更加阴鸷，“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什么了吗？”
实验室中的温度陡然下降又回升，殷获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起解剖台来。
只是原本放在解剖台上的那张幽影龙皮与那滩意义不明的糊状物却通通消失不见了，留下了一堆细随如沙的晶状物。
这些晶状物被殷获随手扫到了一旁的水槽之中，随着清洗手术刀的水流被冲进了下水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