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石门栓落

皇后走到了陵墓的门前,看着那依旧敞开着的石门。

一旁的内侍监地上了香烛,想让皇后依礼参拜,可皇后娘娘却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个粉色的香囊。不久后,她就将香囊捏在了掌心当中。

嫁给皇帝那一日,她便已经做好了要于他同生共死的准备,尤其是穿上那身皇后大婚的喜服之时,她对着自己说;无论今后有什么样的路要走,是荆棘,还是顺畅,身为他的妻就要同他一起面对。若是一日他撒手人寰,你也要与他共赴黄泉,这是你为了这场情应该付出的。

这么多年,每每被皇帝的言行举止击伤之时,她都会想起那日她对自己所说的话。无论经过怎样的事情,所幸,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她庆幸,她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旁,甚至在他病发之后,她似疯了一般想要找到解毒之法,可就算怎么去找,也于事无补,她知道,此毒无解。到最后,她也想开了,觉得往后相伴的每一日都是幸运的。

如今,是该她兑现自己承诺的时候了。身为女子,对于死来讲,很是惧怕,尤其是在皇帝离开之后的每个日夜里,对于她来说,她没有勇气独自去承受往后的日子。但她又是极为胆大的,她意下坚决,就连脚下的步子也未有迟疑。

“我来了,即便你到最后也不想见我,我知道你是怕见我伤心的模样,可我就是不想放过你,我要让你见到你走后我伤心的样子,我要你陪着我,看着我的喜怒哀乐。不会再给你机会,让你自己逃跑了。”

她的声音极轻,轻的好似心底发出的一般。

皇后娘娘没有接过内侍监的香烛,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疑惑,可还未等众人缓过神来的时候,却见皇后娘娘朝着皇陵之内一步一步的走去。

“娘娘”嬷嬷大惊,想要上前阻止,可还未踏入就已经被禁卫军拦下。

历景皇室丧仪的规矩,若是皇后先行崩逝,入皇陵后,皇帝驾崩可入皇陵。但若是皇帝驾崩之后,皇后再行离去,只要皇陵的石门栓落,皇帝的陵寝就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

见此状,众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想要做什么?洛瑾年抓着凌鸢和汐沫的手都是紧紧而握,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娘娘一步一步的走近了皇陵之中。无论身后的嬷嬷如何的呼喊,她都不为所动,脚下的步子更是如她此刻的决心一般沉稳,不带任何一丝的疑虑。

皇陵是不允许奴籍进入的,所以无论嬷嬷如何挣脱,禁卫军都是一副严谨的模样,甚至到最后,竟然将嬷嬷钳制在了当场。嬷嬷老泪纵横,渐渐的她双膝跪在了地上,深深的叩首,她知道,如今无论怎么劝,皇后娘娘的心意已决。

周围风起云动,白色的丧番迎风而起,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皇后在踏入皇陵之后,微微的转身,看着洛瑾年的方向,她唇角带着笑意。这样的笑意洛瑾年从未曾见过,她笑的很是随意,甚至有种不符合皇后身份的唇角微扬。

她手下一动,轻轻的将皇陵石门的门栓滑落。众人都知道,这石门栓虽说是木材,可只要这石门栓落,无论什么人,利用怎样的外力都不可能将其打开。此时他们纷纷下跪,在石门渐渐的关上之时,他们三跪叩首,口中还此起彼伏的高声哀泣:“恭送皇后娘娘。”

“恭送皇后娘娘。”

“恭送皇后娘娘。”

直到石门紧闭,这里再也没有了馨音这个人······

洛瑾年眼底的泪意早已抑制不住,现在她才明白皇后娘娘昨晚的话中之意,皇后能做出如此的选择,也是她深思的结果。所为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此后不久,皇后娘娘殉葬的事情就在历景传开,人人歌颂皇后娘娘的重情重义,不禁为这样有着大情大义女子感到动容,就连往日里在后宫之中斗的你死我活的嫔妃知道这样的消息时都纷纷对皇后娘娘感到抱愧。皇后本就仁德宽厚,再加上平日里施恩上下,后宫众人都为此唏嘘不已。

相反皇后的娘家,对此倒是显得极为平静,好似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一般,他们虽然悲伤,但却没有过多的哀泣。

原本洛瑾年是想着以皇后丧仪的规制为皇后娘娘办一场丧事,可嬷嬷却在此时将皇后娘娘留下的东西交到了洛瑾年的手中。那是她在皇帝入皇陵前就写好的一封信,上面交代了一些事情,这第一件就是不允许洛瑾年为她再举办一次丧仪,她不想劳民伤财,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陛下。第二件就是想让她用一些名义将皇帝纳入后宫的女子遣散,她们中,并没有任何一人得到侍寝陛下的机会,所以放任出宫后,还是可以另行改嫁。其三,便是皇后母家,她希望洛瑾年可以准许她的母家人退居朝堂,让她的父亲安度晚年。

收起了信,洛瑾年微微闭了闭目。她知道,这些是皇后所期盼的,她并没有拒绝。接下来的两个月,朝堂上由陛下临行前托付的重臣在主持朝政,等候楚墨行归来继位。而后宫之中,虽说新帝还未登基,但人人都知道,洛瑾年是唯一的皇后,对她也是恭敬有礼。她将后宫的女子都以先皇大行,后宫清减为由纷纷遣散出宫。随后便传来了皇后的父亲,将皇后的手书交到了他的手中。他看完的第二日,就上表呈禀,称其年事已高,不堪重任,想要高老还乡。

皇帝委派的大臣,在看过其呈表之后,与洛瑾年商议了一番,最后同意了他的请奏。

这几个月以来,让洛瑾年没有想到的事,朝中并没有出现她以为会出现的乱局。原来陛下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些人会无端生事,所以早早的就已经在暗中派人处理,并没有造成一些不可逆的结果。皇帝此举让洛瑾年很是敬佩。

直到四个月后,原本已经平静的朝堂开始蠢蠢欲动,总有一些不安的朝臣开始在朝堂之上口出狂言,企图做些什么来改变现状。只是他们有野心,却没有那般的胆子,可却谁也不愿意错过这样绝佳的时机,他们纷纷都在边缘试探,想要知道如今的朝廷,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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