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皇后性子
皇帝自己知道,他的身子已经没有几日可以熬了;站在他身旁的内侍监,在听到皇帝如此的言语时,也在暗中轻轻拭泪,他服侍皇帝多年,是亲眼看着一个潇洒,倜傥的少年郎,变成如今这个深谙谋算,慧不可测的帝王。当年他中毒之后,景家太医就断言他不会活过而立之年,可好不容易熬过了而立,却还是抵不过这毒物的侵袭。
内侍监脑中回想着那年的情景,心头不由得难过了起来。
皇后娘娘沉默了许久,周围的一切好似都因为这样的沉默变得静谧,就连微风轻拂都能清晰的在耳旁听过,半晌,她才暗下了眸子,回道:“那,臣妾明白了。”
几个很是凉薄的字,道尽了皇后娘娘的无奈,不爱之人又怎么会在眼下有多余的怜悯,况且,她也不希望皇帝对他有什么怜悯,这么多年可以待在他的身边,足矣了。
“你····”皇帝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是想了良久之后,他开始沉沉的道:“朕帮你寻了一个好人家,朕走之后,你就嫁过去吧,他会善待于你的。”
皇后闻言,似乎冷情的纤出一丝的苦笑:“陛下这是做什么,难道还要担忧我一个人过的不好非要让我改嫁不曾吗?”说着,她忽然站起了身子,对着皇帝福了福:“那臣妾多谢陛下的好意。这么多年宫中的生活我也厌倦了,但是否改嫁我还没决定,先游历一番山川后再说吧,说不定那时候我还会想留在这个宫中做一回太后呢!”
这样的言语就好比一根根的刺扎进了皇帝的心,每听一句,他的眸底就出现一分的痛意,他手在身下,不动声色的抓住了衣襟的一角,语气却是平平静静,不带一丝波澜:“也好,只要你喜欢,怎样都可以。”
皇后娘娘别过头,压住了声音弄的哽咽,转身看都不看皇帝,道:“臣妾出来的时间太久,身子有些冷了,先回宫了。陛下也早些回去吧。”但,抬步要走的身子顿了顿,随后道:“臣妾多谢陛下为臣妾考虑的如此周全,至于臣妾怎么做就无须陛下操心了,陛下的传位诏书应该已经写好,如今的形式虽说没有什么异样,但陛下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宫内所有人的眼里,皇后娘娘一向都是温厚,贤良的一个人,极少发怒。自打入宫以来,她们甚至都不曾见过这位皇后娘娘生气时究竟是何种的模样。她的性子就似水一般,柔的似乎没有脾气。可如今,当她真的发脾气时,便真的如一块冰,寒的让人似冻住了三尺。
在皇后娘娘走后,陛下的脸色骤然间变得苍白无比,唇角也开始渗出丝丝的血迹,内侍监紧忙的将一块帕巾递到了陛下的手中;看着那明黄色的帕巾上丝丝殷红的鲜血,内侍监的双眼通红,不禁的开口劝慰道:“陛下,出来的世间久了,该回去休息了。”
皇帝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皇后离开的方向,口中确是喃喃的道:“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她应该有她的想法,我是不是该事先问问她?”
内侍监尽量的压住了眼中的泪意,缓缓的道:“陛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皇帝摇了摇头:“朕该知道她的性子的,她怎么会按照朕的给她安排的路走呢,她这十几年一直被困在这牢笼之中,也是时候放松一下自己,去寻找属于她的那片天地了。”
“朕比起子墨·····倒是有些羡慕,能毫无顾忌的与心爱之人相守,怕是这天底下最为幸运的事情,可是朕,此生是无法拥有了。”
内侍监上前,躬身的道:“陛下,老奴的看的出来,您对娘娘并非冷情,可您为何要这般的为难自己啊?”
皇帝起身,唇角淡淡一笑,想起了那年在母后宫中花园内煮茶的那个娴静少女,她的一举一动之间,那温良贤和的气度让他片刻之间看的有些怔愣,尤其是她看到自己的时候,那唇角纤出的笑意,更是如春日的阳光,暖意浓浓。
他起身,回到了龙撵之上,可目光却一直看着皇后娘娘离开的方向,那里早已不见了那烹茶之人的身影,可石桌的碳炉之上,那升腾的热气飘来的茶香,还淡淡的留存。他心底叹息,或许这就是他死后的情景吧,虽说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但却早已物是人非。
睿亲王府内
洛瑾年正在看着书,君飒自门外呈禀:“王妃,宫里来了消息。”她将书放下,抬眸看着君飒的方向,让他进来回禀,随后就听见君飒恭敬的道:“陛下身旁的内侍监传来消息,陛下这几日身子已然不是太好,所以想请王妃入宫。”
洛瑾年点了点头,也是到时候了,有些事既然不能改变,那就让他顺其自然吧。转头她对着正在收拾行李的凌鸢道:“快些吧。”
凌鸢领命。
其实,洛瑾年一早便已经命人将她的东西收拾了起来,算了算日子,陛下的身子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她必须要在此时进宫,如今楚墨行不在历景,若是只留皇后娘娘一人在宫中,一定会有人趁机为难。虽说她如今不能名正言顺的去帮着皇后娘娘做些什么,但最起码陪在她的身边,也是一件可以安慰她的事情。
当天午后,洛瑾年便在众人随侍下步入了宫中,可她并没有先去看皇后,而是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在给陛下把脉之后,就听到陛下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就这几日了吧?”
洛瑾年点头,她知道,有些时候与其瞒着,还不如将实情相告,好让他趁着还能有时间,去做好想做的事。
皇帝心里清明,无奈一笑:“还有几日?”
“三日”洛瑾年毫无避讳。
皇帝口中淡淡的重复着:“三日,三日也够了。”
洛瑾年看着皇帝,不知为何,鼻尖一酸。自打她怀孕以来,这情绪总是浮浮沉沉,与以往的那种冷静沉稳不同,更是多了一些感性。在见到皇帝如此的神情,她更是觉得人间之事,世事难料。
“陛下,这三日您想做什么?”
皇帝看着她,微微一笑:“什么也不想做了,只想难得的清净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