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见,,见鬼了

花无镜静静地看着她,一脸“你是在考验我么”的表情。

“其实也算不上是欺瞒,只不过个人选择要做的事情不一样罢了。”颜姑娘从八爷的背上站了起来:“他在王都里和西南四郡的事情我也没有过多去追问,有时候一些事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总之我们不会做出来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样的事情就可以了。因为心是在一起的。”

“啧啧…”花无镜倒是从她的话里听出来里别的意味,他坐在八爷的背上,双臂向后一撑,整个人放松一般懒洋洋地向后仰去,笑眯眯问道:“你何时也会对人做出这么多的解释了?”再明显不过的欲盖弥彰。

“收起来你的揣测,别用对付别人的那一套来对付我。”颜姑娘眯了眯眼,“我做事自然有我的道理。”

“对,委实有道理。”花无镜干脆把话挑明了,“以你现在的身份原本可以待在郡府里和顾大小姐安安分分地待着,最多是帮着她准备准备出嫁,或者是善心大发的时候去筹备筹备东河郡城捐给七郡的东西。可是倒好,若说是去清远县是为了做完以前没有做的事情,那么一路跟着我来到七郡,还扬言要取了顾泊岸的性命,无非就是想把南越那边的危险都给担在自己肩膀上。”

说着,花无镜还拿出来了一块他们在进入白珍江之前买的最后的糕点,慢条斯理地嚼着:“什么承琰君或许也会去七郡,你明知道的,他此去王都是为了和南宫家联手将贺兰家拉下马,把西南五郡收于麾下。”

“至于七郡这里,按照过往的经验,如今王都里那位惺帝的权力握不稳,即使是商定好了该如何赈灾,按照现在权臣分派的局面,负责的官员也免不得一番中饱私囊或者是勾心斗角不作为,只能是等之后更大的民怨爆发起来,才能有真正能当大任的人出来收拾残局。这便是所谓的时势造英雄。而虽然最先来到七郡的人多半只能是马前卒,但真正善心的人大多都是在这一批人里的,只是承琰君应该万万不会想到你会跑到这里。”

“毕竟我回来了之后,可以在这里同时兼顾着盯着南越那一头。怎么说真正的源头是在王都,只要他和南宫家在王都里将局势压得死死的,南越这里就出不了什么大的幺蛾子。我说完了,不知道王妃有什么见解?”花无镜笑笑问道。

“要是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水这么深的呢。”颜姑娘仍然站着,眺目望去已经可见陆地,看样子是快到了。江面上的风阵阵吹来,吹得她的裙摆翻飞,像是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了。沉默了良久,她看向了花无镜,认真而平静道;“纵然你说得都对,但你觉得这样做妥当么?同样都是生活在天底下,却要由着王都里的人以他们的性命为代价在王都里搅弄风云?风云梧的使命不是要守护万民么?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这下花无镜也沉默了,他坐端正了背,望着不远处的陆地,心情突然就悲壮了起来,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清楚,此时却不知该感叹是命运无情还是天道无情。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神色复杂地来了一句:“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可惜,他只身一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花无镜。”元和王妃突然转过了身,“你站起来,我有话要与你说。”—花庄主依言站了起来。

“承琰君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去王都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与我说,约莫是一边希望我能好好的留在郡府里休息,一边又知道我是不会对七郡的事情坐视不理的,于是只好将选择的权力交给我。所以这一点上来说,我来七郡不算是瞒着他。”

花无镜没搭话,静静听着下文。

“顾泊岸只能由我来收拾。”王妃的神情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像是悲壮,又更像是不舍和不忍,但眉眼之间又满是坚毅和果决:“王爷重情,说到底顾泊岸变成如今这样也算是因我而起,我来这里终结也算不得是秘密。南越那边王爷也是安排了人的,再说还有你在,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我没想过要以一己之力扛下整个南越的愤恨。”

花无镜想了想,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南越之根源在永真,永真又黏在顾泊岸那里,王妃要去了结顾泊岸,估计最多也只是问他风云梧借几个人。南越的永真公主一颗心里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做正事,一件是顾泊岸,这两者此消彼长…罢了,花无镜想,还是看接下来王妃要说什么吧。

“只是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总是选不定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她说道:“翡瑶河底的那一笔银钱,就交由你帮我看着了。若是将来王爷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就去帮他取出来。”—先前南宫信元拿到的,只是八爷从河底运送上来的,河底真正的藏金地点,她只带着花无镜去过。

“为什么?”花无镜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不自己帮他守着?还是你知道了即将要发生些什么?”

“这么狐疑做什么?”花无镜问话的时候紧张都紧张死了,唯恐从王妃嘴里听到什么生离死别的话,陡然就变得紧张了起来,奈何王妃自己倒是一副“大惊小怪”什么的表情嫌弃地看着他;“那么大一笔金银,总不能是我一个人守着吧,万一急需用我不在跟前呢?万一我突然被人一棒子敲晕敲了个失忆症呢?”

以及万一…有一天我突然失踪了呢?

“真的?”花无镜半信半疑。

“…假的,我命不久矣,行了吧?”

八爷直接将两人带到了白珍江三郡里风云梧坐落的那一郡。他们两个暂时未带那几麻袋去陆地。

两人一上了岸,触目所及的就是遍地狼藉,昔日的繁华之地如今让人心疼,一些年轻有力气的人在收拾着街道顺便找点儿吃的,老人带着孩子蜷缩成一团蹲在墙角路边,戒备而慌张地盯着其余的人。自水患发生,花无镜就往回传了信,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了风云梧施粥的地方。

“庄主。”有人看见了花无镜,立刻跑了过来,“您回来了?”继而,那人再往花无镜的身边看,却没看见庄主夫人,只有一位没见过面的女子。--风云梧上下都知道,就是借花庄主一个胆儿他也做不出来背叛庄主夫人的事。

“夫人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如今在东河郡城承琰君府上养胎。”不等来人问,花无镜就主动交代了,说罢他侧身指了指颜姑娘,“这位是元和王妃。”

来人闻言,急忙弯了腰。

好在是风云梧建在整个郡的地势最高处,所以并未受损,只不过是风云梧所属的良田也被大水所冲毁,现在拿出来开设粥蓬的,还是山庄以前的存粮。量不是很多。

“你跟我来。”王妃拍了拍花无镜的肩膀,“带我去你的山庄。给我找一处最大的粮仓,越大越好。”

“你要粮仓做什么?”花无镜很不解:“现在估计打劫的都不想去那里,发生了这样的事,那里早空了。”

“要的就是空的。”王妃眯眯眼,“哦,你倒是提醒了我了,粮仓准备好了之后再派一些你信得过的,武力高强的人守着那里。”

“…”花无镜更加一头雾水了,不过他还是按照要求去做了。

风云梧山庄占地极大,还未见山庄的正门,就已经看见了几座石碑,上面刻着铭文。一路上去,两侧起先是树林,再往上一些路旁就开始有了驻守着的人,看见了花无镜,他们纷纷揖了揖手,至最上面的时候,再转身朝下望去,整个郡的风光尽收眼底。

这样的场景…颜姑娘一时有些失神:她重生过来在苏家才醒来之后,站在苏家的门前放眼望去,也是目光开阔大片的良田。

花无镜是在天黑之前将一切准备妥当的:距离风云梧不远处有好几座粮仓,估计是当初修建的人太过有野心,将粮草的规模修得极大,设置得也极其严密,根本不存在被盗的问题。可也因为修得太大了,在收成最好的年份里,这里都没有被填满。

“让你的人先走远一些。”夜色渐浓,风丝仍然是潮湿的,本就入了秋,眼下被这样的风一吹,颜姑娘不禁打了个冷颤,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领口的衣服拢得更紧了一些:“至于你,愿意跟着我就跟着,不愿意就也在这里等着。”

“等等。”花无镜出来的时候披了一件衣服,他皱着眉:“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填满这里,让你赈灾。”颜姑娘的声音很轻,落在人心田里却是铿锵的。

“填满?拿什么填?”花无镜越发狐疑:“这里可不是一般的粮仓。”

颜姑娘笑笑未语。只是转身走向了粮仓里面。花庄主示意带来的人先等在原地,踌躇了会儿,也抬步跟了上去。

大约一刻钟之后,两人都出来了。

颜姑娘倒是还好,与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就是花庄主:他整个人都是直的,就像是一根棍儿。眼睛是直的,身体崩得也是直直的,两条手臂贴在身体两侧,双腿极其不自然地抬着,走路的时候没有一点儿弯曲的弧度,看上去下一秒不是要被自己绊倒就是要被地上的石子给绊倒了。

“庄主?”有人看出来不对劲儿,立刻凑了上去,连连叫喊了好几声,花无镜的眸光才渐渐回暖。

“庄主,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见…,见鬼了。”花庄主先是低低呢喃了句,紧跟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所有的害怕一股脑儿的全涌上心头,他扯开嗓子,以一种在撕破边缘的嗓门儿发出了震天响的叫喊:“真真是,见了鬼了!”

一旁的颜姑娘瞥了他一眼,磨牙嚯嚯,看上去很想教训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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