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再生变

“什么?”顾流年听言,一个踉跄险些是没站稳。

“你们都是饭桶么?就不会拦着?”说着,他就转身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县衙那帮废物点心看来也是不想干了,竟然惊动了他姐姐!

一想起顾留安为了自己连终身的幸福都给托付出去了,顾流年就莫名觉得火气大。

蓝才懵了:王爷这是怎么了?以前大小姐也没少出面替他做事啊。

而且,能够稍微牵扯住大小姐一些的,譬如谭统领和杨大人,都是被王爷给关了禁闭的啊。

怎么去了一趟王都,王爷的性子变得这般难以捉摸。

蓝才一时丢了神儿。

“还愣着作甚?”顾流年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回头看见蓝才还愣着,霎时语气更冷:“还不赶紧去把杨涵青和谭卓文给我带出来,等着本王亲自去揪人出来不成?”

顾流年平素里性情欢脱好相处,眼下这语态,分明是真的生气了。

“哦,是。”蓝才忙不迭的应道,转身就往王府里走去,可才走了两步,他又退了回来。

“王爷,大小姐不是去了府衙。”他叫住了正朝着府衙方向走去的顾流年。

“哦?那是去了哪里?”

顾流年都快被蓝才气得没脾气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他当初是怎么一时脑热把他给安排到自己的手底下做事了?

关于他姐姐的去向,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放到了最后才说!

“哦,他们去了翡瑶河边,就是今日您回城经过的那里。”见顾流年语气缓了下来,蓝才还以为他恢复了“正常”,慢条斯理地答道。

“知道了。”顾流年拂袖再返回来,把手里的暖袖交给了蓝才,道:“去通知谭卓文和杨涵青,还有,从此刻起,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最后几个字,顾流年几乎是吼出来的。

蓝才被自家王爷这越发阴晴不定的脾气所震慑,脚底一虚,腿肚子直打颤儿,王爷这是,在赶他走么?

顾流年这个时候可没空再去照顾蓝才那脆弱敏感的小心脏,他挥挥手召唤门口的守卫给自己牵来了马,一个翻身跃上,便直奔城外而去。

翡瑶河畔,数十支火把将一片范围照亮得宛如白昼。

顾留安正被一群人簇拥着,在她面前横着的,是数十艘扁舟小船。

这些船都被拖上了岸,而船上载着的,无一例外都是粮食。

这些粮食,正是杨家托苏翎颜运走的黑粮!

原本苏翎颜是将那些东西送到了东河郡城的管辖范围外了的,而东殿的人也确实无误地把粮食分拨在了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小船上。

可是被命运摆弄着诸多小概率的巧合事件,总是足以说明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的。

沿着翡瑶河在东河郡上游的那片水域本来是归丰泰郡管辖的。

是一定会给东殿的船只行方便的。

但在察觉了那些关于顾流年的谣言之后,顾留安担心之下,便遣了府衙的人悄悄潜入丰泰郡伺机而动,盯着东殿的动向。

万一真的出个什么事儿,她也能牵扯住几分。

那些人是在承琰君安全回到东河郡城附近之后才收到了撤退消息。

他们走得也是水路,正好就给撞上了那一批人。

府衙的人察觉不对,便伪装了身份,暗中查探,确定船上的黑粮之后,一行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些船只又给逼回了东河郡的管辖水域内。

偷运黑粮事关重大,府衙便第一时间去了王府通报。

这便有了顾流年从客栈回来之后看见的那一幕。

“就没有一个活口么?”半蹲在地上查探着船上的粮的情况,顾流年问道。

府衙的人摇摇头。

他们的人本来就不多,能将粮尽数截下已经是折损了一多半的人换来的了。

对方见势头不妙,纷纷弃船跳河而走,他们根本捞不着。

“把这些粮先暂时放在库里。”顾流年起身,拍了拍那几个活下来的人的后背,“辛苦你们了。”

再未就黑粮一事多说些什么。

只是在谭卓文和杨涵青赶来的时候,命令他们两个务必守好东河郡城,务必守好王府。

顾留安也未说些什么,可她并不比顾流年乐观分毫。

东殿是李家的势力,他们这次虽然是逃过了一劫,但也算是彻底的和李家交恶了。

如今李家坐大,蠢蠢欲动,长远看来,东河郡还是如危巢之卵。

顾流年原本还想着反正他也对苏翎颜表明心意了,不如也一并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尽量在姐姐远嫁之前娶她进门,这样以一家人也算能有个短暂的相处了。

可现在他又退缩了。

“不早了,辛苦姐姐,快回去休息吧。”轻叹了一口气后,顾流年朝着顾留安揖了一揖。

仍是如昔关怀的话语,心境却再回不去。

糟糕严峻的局面,摆在他们姐弟面前的,是荆棘丛生的路。

可是,仍要走。

“你也累了,一并回去吧。”顾留安难得温言慢声,朝着顾流年招了招手。

“是。”顾流年走了过去。

另一厢,客栈。

顾流年走后苏翎颜快速地收拾了房间,之后她去了顾泊岸那间房外面。

估计是今日连连的心力交瘁实在是累着了,顾泊岸已经是睡着了。

苏翎颜这才放心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她才走了两步,就看见南信元一脸失落,无比沧桑地坐在一楼的桌子前。

估计是怕喝酒误事,他只要了一壶清茶。

结果越喝越精神,那些办不到的事在脑海里也转得更加频繁。

唉,徒增烦恼罢了。

苏翎颜没走下去劝解他,这事儿是难办,但也并非是全然没有希望。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南信元失了分寸了。

关心则乱,他的心乱了。

除了他自己想明白,没人能帮得了他。

苏翎颜接着抬步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但就在她要抬手开门的时候,看见小八正趴在南枯离的那间房门外,东张西望很是慌张的样子。

南枯离出事了。

苏翎颜的脑海之中突然闪现出来了这个念头。

她转正了身,信步朝着南枯离的房间走去。

起先她敲了两下门,南枯离明明在房间,却没吭声。

“南枯离,再不出声我自己进去了。”苏翎颜朝着房间内喊道。

“别。”南枯离这才出了声,不过他的声音很小,好像还透露这几分虚弱。

“你怎么了?”苏翎颜敏锐察觉,抬手就要推门。

“颜姑娘。”屋子里点着灯,南枯离看得见苏翎颜的抬了手,骤然之间抬高了些声音。

不过转瞬声音又降了下去,他解释道:“我已经睡下了。”

他在撒谎。小八看了一眼苏翎颜,她的脑海里就闪现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像南枯离那样的冰山性子,虽然看上去不大好接触,也不爱与人多亲近,但这样的人更容易比平常人定心。

心思也更加纯澈。

什么样的事情,竟然值得南枯离来撒谎?

苏翎颜直接一个甩手,强行破开了门。

南枯离果然是躺在床上的,不过从他躺得姿势来看,显然是在苏翎颜进门来的那一瞬间才堪堪躺下的。

床单被他弄得有些皱,南枯离的眉头也跟着皱了皱,似乎,是在隐藏着痛苦。

“你怎么了?”苏翎颜问着,走向了他。

南枯离穿着一件黑色的中衣,更衬得他面色苍白。

从进门来的那一刻起,苏翎颜就闻到了好大的一股血腥味。

南枯离一定是受伤了!

“没,没什么。”见苏翎颜走近,南枯离的神情越发慌张,他的手还拉了拉床旁边的帷幔,好像很害怕苏翎颜看见他的脸。

“你别想着骗我。”苏翎颜在床跟前顿住了脚步,阴声冷调说道。

她这人最不能接受欺瞒,就算是有天大的苦衷,若是对方自私且一意孤行的直接选择将她撇开,甚至是连问都不问自己的想法,那么苏翎颜一定潇洒的转身离开。

一分情面都不会多留。

老二三四如此,她不希望南枯离也是这样。

这时小八终于是费力地越过门槛爬了进来了南枯离的房间,苏翎颜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念头,应该是小八传递给她的信息:床下有东西。

苏翎颜俯身,果然从床下面拉出来了一件血衣。

正是南枯离平日里惯穿的那件。

应该是方才她来敲门,南枯离仓皇脱掉了的外衣。

“把顾泊岸送回来之后你就不见了,你去了哪里?”苏翎颜的声音更加低沉了几分,南枯离感觉自己周身的空气中骤然聚起来了威压。

南枯离这次倒没有选择沉默。

“我收到师叔的信,去了翡瑶河边。”他实话实说了,与此同时坐直了身子,强行将痛意忍下,接着道:“师叔对我有教导之恩,上次我还将他打落翡瑶河,我们之间总要有个了结。”

小八没再有反应,苏翎颜便知道南枯离的这些话是真的。

“怎么了结的?”她又问。

“我受他三剑。”说这话的时候,南枯离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像是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过他却诡异的笑了。

这样也好,挨了剑断了联系还了恩情,以后他就是真真正正的自由身了。

“伤怎么样?”到此时,苏翎颜问话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温度,比冰还冷。

“没什么……”南枯离再次一个深呼吸打算将事情瞒过,下一秒却身形一颤,整个人险些给疼晕了过去。

因为苏翎颜出手了,她直接扯开了南枯离的上衣。

因为南枯离是侧着坐的姿势,苏翎颜正好能看见他前胸后背的伤疤。

,两道交叉的血印子像是给死刑画上的叉,触目惊心,最深处甚至隐约可见肋骨。

被苏翎颜扯开衣服的动作牵引,那伤口又开始往外冒血,像是装满了水但是漏了的气球。

而后背,一道自左肩胛骨斜至右后腰的长痕同样让人不忍直视。

那人真是南枯离的师叔?

下这样狠的手,不如直接将他给劈成几瓣得了!

这哪里是要了解恩怨?分明是要南枯离的命!

一瞬间,苏翎颜很不得亲自去找那师叔,在他的前胸后背也来上这么几刀。

“上药了没?”走神了好半晌,苏翎颜才冒出来这么句话。

剧痛之下,南枯离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的指尖都已经开始泛白,颤颤巍巍地从被子下面拿出来了两个瓶子。

里面装着金疮药,是他受了伤在回来的途中仓皇去医馆买的。

这么深的伤口,换做一般人早就断气了,金疮药能起作用才怪了!

苏翎颜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整个僵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意。

小八的神识便是在这个时候再次传到她的脑海之中的。

“带他进空间,空间可以帮他疗伤”。

苏翎颜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上次她尝试过带苏山山进空间疗伤,可是不成功啊。

可眼下,她真的怕南枯离撑不住。

“快啊,再晚就怕来不及了。”神识里的声音再次催促。

试试吧。苏翎颜一狠心,咬咬牙一记手刀打晕了南枯离,而后拉着南枯离,神识进入了空间里。

奇的是,这一次竟然给成功了!

Back to Top